「……我沒有玩女人。」陳佑祺抹了抹臉,深呼吸了一口氣,無奈道︰「她們說想跟我交往,我點頭,表示願意交往看看,這樣算是玩女人?」
「算!」陳士勛一口咬定,「如果你把人家吃了,就算是玩。」
「我沒有,好嗎?」
陳佑祺別過頭去,覺得好累,直想結束這個話題,「有些人我甚至連手都沒有牽過,怎麼能算是玩?」
陳士勛皺起眉頭,實在不懂這弟弟的腦袋在想啥,「你真是莫名其妙,如果連手都不想牽,那你干麼跟她在一起?」
陳佑祺想了想,這個問題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那些女人無法激起他心中的一絲漣漪,但他總會想起當初他對黃詩昀也是一點感覺也沒有,豈料最後竟會那麼愛她,這讓他相信如果照著相同的模式,總有一天他會找到第二個黃詩昀。
然而在經歷了二、三十個女人之後,他近乎絕望地發現,或許自己只是在亂槍打鳥罷了。
他只是在尋覓一個在記憶里漸漸模糊的身影,一個漸漸被他遺忘的聲音,一個曾經讓他覺得溫暖的柔軟懷抱……
他只是一直在尋覓那個獨一無二的黃詩昀。
見他久久不語,陳士勛忍不住嘆了口氣,道︰「你不想說也沒關系,我只是想提醒你,這個世界上瘋狂的人很多,你自己要小心處理,你知不知道我們署里有多少件情殺案?」
陳佑祺苦笑,他當然明白二哥的憂心。
「我知道,我自己會注意。」
「嘖,你知道就好。」陳士勛站了起來,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披上,「我要去接你二嫂了,要不要替你買什麼宵夜?」
「不用。」
「真的不要?我請客喔。」
「……你很羅唆。」
第5章(1)
吳登豪約了黃詩昀吃飯,時間是星期日晚上。
這點相當不尋常。
通常他都會說——禮拜一就要上班了,而且重要的會議往往會安排在那一天上午,所以,他不希望禮拜天把自己搞得筋皮力盡,因此他們很少會把活動排在星期日,更別說是傍晚過後。
然而今天他卻主動打破了這個習慣。
「你是突然良心發現嗎?」
點完餐後,服務生帶著Menu離去,黃詩昀終于忍不住調侃一句。
吳登豪沒說什麼,僅是掛著淺淺的微笑,拿起紅酒啜飲了一口。
見他故作神秘的模樣,黃詩昀眉一挑,開玩笑似的猜道︰「還是你其實等一下要下跪,然後拿出戒指?」
這招果然見「笑」,只見吳登豪低笑出聲,將酒杯輕放回桌面上,抿了抿唇瓣,「怎麼?你已經開始想婚了?」
「嗯……」黃詩昀皺著眉頭,聳聲肩,「其實也還好欸,只是我都二十八了,偶爾也會幻想一下相關細節。」
「只是幻想而已?」他隨口應了句,並無正面回應,卻在心里暗忖她究竟只是隨口說說,還是在暗示他什麼?
兩個人尷尬地沉默了幾秒鐘,這讓黃詩昀後悔開了這個玩笑。
「最近工作怎麼樣?」他話鋒一轉,「還是天天加班嗎?」
她見狀,胸口有些痛,就算她並不怎麼熱中于結婚這件事,但見對方這麼急于回避話題,說不難過是騙人的。
「嗯,差不多。」她低下頭,不自覺地把玩桌上的餐具,「反正還是老樣子,朝令夕改,好像一輩子都在反復走同一條路,像鬼打牆一樣。」
吳登豪只是點點頭,沒再說話。
瞧他意興闌珊的,黃詩昀也不想自討沒趣,索性拿起白開水來解渴,順便解悶。
算一算,他們已經交往兩年了。
當初在一起的時候,交往才短短三個月,他便提起結婚這回事,當時她覺得這決定太草率、太冒險,加上自己也才二十六歲,心性什麼都還不是那麼穩定,便拒絕了。
兩年之後,他已經升上了總編輯的位置,工作變得益發忙碌,感情方面則是漸顯冷淡,起初她不怎麼在意,畢竟她可以了解身為主管的壓力與責任,她想,一旦他的工作上了軌道之後,應該就會想到要回過頭來補償她。
可惜沒有,他非但從未補償她空洞的心靈,甚至幾乎忘了她的存在,不但見面的次數少得可憐,即使見了面也聊不上幾句活。
例如,偶爾她會在下班的時候Call他,問他要不要一起吃個晚餐什麼的,他就算當下答應了也經常會在事後忘得一干二淨。
「你干麼在我忙得昏天暗地的時候打來?這樣我當然不會記得啊!」他總會這樣子怪在她頭上。
一次、兩次她可以體諒,她能懂那種被瑣事纏身的煩躁,但是第三次,第四次之後就很難繼續忍氣吞聲了。
思緒至此,前菜送了上來,她點了一盤水果沙拉,他則是一盤法式烤螺。
兩人靜靜地用餐,似乎早已習慣這樣子的相處方式。
半晌,黃詩昀突然放下叉子,正襟危坐,她已經二十八了,不認為自己還能有什麼本錢繼續裝傻下去。
她嘆了口氣,直截了當地問道︰「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有分手的打算?」
吳登豪身子僵了下,靜了一陣子,唇角驀地露出極淺的笑意。
「你怎麼會這麼想?」他低著頭,慢條斯理地繼續吃他的螺肉,「我只是不陪你聊結婚的話題,你就覺得我想分手?」
他的冷靜讓她覺得自己很傻,而且幼稚。
「沒有。」她垂下眼眸,拿著叉子戳了戳生菜,耳根有些熱,「當然不只是因為那樣,是因為很多時候……」
話未說完,手機鈴聲響起,兩個人互相凝視了幾秒,是他的手機響了。
「等等再說,我先接個電話。」他放下餐具,俐落地從外套口袋里掏出行動電話,瞄了眼來電顯示。
「喂?」他接起,聆听了幾句之後,眉頭深深擰在一塊兒。
「現在?」他舉起左手看了看手表,「明天可以嗎?明天早上我會盡量早點進公司,我現在不方便。」
彼端的人又說了一長串的話語,吳登豪耐心聆听,最後終于妥協,「好,我知道了,我現在過去。」他切斷訊號,將手機收回口袋里。
「你要走了?」
真奇怪,她怎麼一點兒也不意外呢?她苦笑著低頭繼續吃她的沙拉,反正也留不住,干脆就放生了吧。
「采訪編輯打電話來,說印刷出問題,我要回公司處理一下。」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起身離開,連一秒也不願浪費,「我會先埋單,你慢慢吃,我的份你打包帶回去,可以嗎?」
她嘴里塞滿生菜,嗯了聲,沒說話。
吳登豪本想再解釋些什麼,見她表情冷淡,干脆閉上嘴,直接結帳走人。
這一頓飯她吃得很煎熬,即使是五星級的餐廳,她卻嘗不出食物的美味。
她黯然垂眸,幾乎看不見他們兩人的未來。
她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然而吳登豪的冷漠已經讓她身心俱疲,如果兩個人連共桌吃一頓飯都這麼難,那麼她還能妄想一輩子嗎?
答案再明顯不過了。
只不過當她拿出手機,打算一刀兩斷的時候,她卻又臨陣退縮了。
她說服自己吳登豪只是工作忙了點,他對她不好嗎?除了沒情調之外,其實也沒那麼糟,他有背著她偷腥嗎?也沒有啊,說穿了,他只是把自己的工作做好而已。
既然如此,為什麼要分手?
想了想,她又默默地把手機收回口袋,人生嘛,誰沒有低潮?幾杯紅酒下肚了,再回家睡個好覺,明天又會是一尾活龍,不是嗎?
最後她招來服務生,自掏腰包又開了一瓶紅酒當作犒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