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伯伯猜得好準。我爸媽過世後,我就在一間中部的育幼院長大。」韋樹樹臉上掛著笑容說道。
喬國柱突然明白了韋樹樹的名字和人,讓他覺得熟悉的原因了。
喬振宇看著父親對于韋樹樹的注意,雖然有些意外,卻認為是樹樹的笑容讓父親想起媽媽的緣故,也就沒多在意。
「好了,用餐了,再耽擱下去都要吃宵夜了。」洪虹月看了丈夫一眼後,回頭吩咐一旁的僕人準備上菜。
喬振宇握著韋樹樹的手肘,領著她在座位上坐下。
韋樹樹默默地坐下,從喬夫人的神態中,知道待會兒這一餐應該不會太好過——
因為那種等著挑人毛病的神情,她經常在Janet身上看到。
她真不知道這些人在想什麼?一樣都是人,階級意識強一點,日子就會快樂一點,還是可以多活幾年呢?
韋樹樹在心里嘆了口氣,好希望西雅和子初現在都在她的身邊喔。
「樹樹應該吃完晚餐了吧?」
安西雅從醫院離開後,就跑到夏子初家里煮了一大鍋養生湯。
「你啊,應該先回家休息的,還跑來這里擔心別人。」已經睡過一覺的夏子初嘆了口氣,喝完一碗湯。
「來你這里,比較容易靜心。」安西雅沒告訴夏子初,沙桀母親今天下午自殺的事情,不想他多擔心。
「你啊,要習慣讓別人分擔你的煩惱。」他替她盛了碗湯,也督促著她喝完。
「你也是,痛的時候,不要硬裝不痛。你可以趕我們回去,自己好好休息。」她握住他的手。
「痛是不可避免的,有你們在,我心情會比較好。」夏子初老實地說。
「是啊,痛苦既然是不可避免,那就要想法子轉移注意力。所以,我才會跑到你這里來——我來之前跟我爸爸通過電話。」
夏子初點頭,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我爸還是老樣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我,自然是欠了一債,走投無路了。」安西雅簡單跟夏子初說了下沙桀提議將他送出國的方法。
「你爸答應了嗎?」
「他不答應也不行吧,因為我答應幫他付債務當成交換。一百萬耶!我的所有積蓄都貼進去了。」安西雅一聳肩,抱住雙膝,把臉靠在膝蓋上。
「如果他到那邊還是不改呢?」
「那不是我該擔心的事情了。我盡力了,後果就由他自行負責吧。」她一聳肩,苦笑地說道。
「你改變了。」
「我決定學樹樹一樣,凡事往好處想。老天畢竟待我不薄,給了我你和樹樹,還有沙桀。」安西雅撫著肚子,不知道里頭是否還有另外一個驚喜。
她的生理期向來很準,但是這一回已經晚了幾天。
「沒錯,一般家人都還沒有我們三個感情這麼好。可惜我身體這麼糟……」他嘆了口氣,很快地看了她一眼。「抱歉,我太自憐自艾了。」
「不,我認為你太樂觀了。你應該要再多自憐自艾一點,大吼大叫大哭大鬧,這樣比較健康。」安西雅張開雙臂抱住他,溫柔地說道。
「那樣會讓你們擔心。」夏子初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覺得鼻子酸酸的。
「我覺得自己好像你媽,你哭我也擔心,你不哭我也擔心。」尤其是子初已經瘦到她甚至不敢用力抱他了。
「西雅,我能活到你和樹樹結婚那時候嗎?」
安西雅把臉埋入子初的肩膀,忍住在瞬間沖出眼眶的淚水。
「醫生不是說先把第一階段的化療做完,如果情況順利就可以進行第二階段嗎?而且如果有適合的捐贈者……」
「現實就是我可能連第一階段都撐不下去了。我怕痛,對藥劑反應太劇烈,這不是好事。」夏子初反過來拍拍她的背,低聲說道︰「你知道嗎?在我剛知道生病的消息時,我嚇死了,因為不知道死亡之後會到哪里。畢竟,我一直以為那是我七、八十歲時才要面對的課題……」
她抬頭看著夏子初,恍惚地覺得他離得好遠——
那樣一張平靜的面容,那樣溫和的笑意,像是他已經走過病痛這一關,轉身就要離開了似的。
她握住他的手,突然間害怕了起來。
「樹樹知道我在怕什麼,所以找了很多宗教的書給我。里頭,我最喜歡‘往生’這個詞,我想我只是比你們提早演完這場戲,趕場先去演下一部而已。但是,如果不能看到你們結婚這一幕,我還是會有遺憾。」他笑著拍拍她的手說道。
「沙桀巴不得明天就去公證,但我不知道喬振宇對樹樹的打算。」
「喬振宇來找過我,他說他會照顧樹樹一輩子。即便他們不在一起了,他也不會讓她吃苦。」
「喬振宇曾來找你?」安西雅訝異地問道,不懂她老板在想什麼。
「因為他不想樹樹因為我的病情,而決定和我在一起。」
「果然心機算盡。」
「但他顯然是把樹樹放在心上的,如此我就放心了。所以,我答應他的條件,在能力範圍內治療身體,但我知道時間還是有限的,我不想坐輪椅參加你們的婚禮。」他說。
「這事交給我安排。」
「當真?」夏子初雙眼發亮,開心地拉著她的手,好似明天就要舉行婚禮一樣。
「當然。」安西雅見他滿心歡喜,當下便決定這事刻不容緩。
第19章(2)
「太好了。」夏子初笑咧了嘴,開心地拉起她的手後,又忍不住皺起眉。「如果沙桀媽媽大力反對呢?」
「那我們就先別讓她知道。」她說。
「如果喬振宇的家也反對呢?」
「他們認識時間還不長,讓他們結婚,確實倉促。但是根據我的經驗來說,如果喬振宇本身同意,那麼,其他人的反對——」安西雅挑了下眉,說道︰「無效。」
此時,在喬家大宅用過餐的韋樹樹等人,全移到小客廳里喝茶。
「所以,韋小姐現在只出國過三次?而且都是跟著公司員工旅游。」
洪虹月不改方才在餐桌上,狀似對著韋樹樹親切詢問,實則每一個問題都是在挑出韋樹樹和喬家迥然不同背景的說話方式。
「對啊。」韋樹樹點頭,因為喬振宇始終坐在她身邊,緊握著她的手,所以就算洪虹月一再射出冷箭,她也不覺得有任何不愉快。「因為如果有多余的錢,我會先寄回去給育幼院,有些弟弟妹妹們都還在讀書,總是需要錢的。」
洪虹月沒預料到她這番回答,尤其又看到丈夫喬國柱竟贊同地點點頭,于是一抿唇,淡淡地說道︰「那真是可惜了。你既然在雜志社上班,那麼歐洲的人文藝術環境、希臘的古文明,至少都是應該要去走走看看的。」洪虹月說道。
喬振宇挑了幾塊水果放到小碟子,遞到韋樹樹手邊。
洪虹月看著向來對人不聞不問的喬振宇竟做出這番舉動,不由得皺了下眉。
喬國柱則是如同方才一樣,依舊沉默地作壁上觀。
「如果有時間出國,想去哪里?」喬振宇問道,叉了塊哈密瓜送到她嘴邊。
「去感受歐洲的人文藝術環境、希臘的古文明。」韋樹樹咽下一口哈密瓜,笑咪咪地說道。
「你想去的時候,再告訴我,我排好假帶你出去。」
「哇,大感激。」韋樹樹燦然一笑,舉起雙手歡呼。
喬振宇勾起唇角,最喜歡她這種坦率的表現。
「現在的女孩子真是大方呢,只要男友出錢,哪里不可以去?」洪虹月笑著拿起紅茶喝了一口,斜眼睨著韋樹樹說道。
「你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喬振宇冷冷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