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牛女乃要不了多少錢,這男人只是好心幫了她一把,讓她買到她想要的東西,而她該感到臉紅害羞的,但她偏不,因為還錢真的不是想得到他聯絡方式的借口,她是真心想還他錢。
班子烈停下腳步,偏淺褐色的瞳眸落在雲恩身上,平淡的眼底似是對她沒有任何想法。
「不必了,請你喝。」他的表情、語氣皆為平淡,完全表達出他的語意,並無任何讓人誤會及聯想空間。
「我知道你只是好心幫忙,雖然只是小錢,但我不習慣欠人什麼。」這就是她追著他的理由。
班子烈看著她,她毫不避開任由他看著,因為她也正看著他。
她看見他的眸底似乎閃過一絲什麼,但那情緒跑得太快了,她甚至連一絲可能的猜想都抓不住。
「那就說聲謝謝吧。」他說。
「謝謝。」她毫不遲疑的順從說出了謝謝兩個字,因為這是她剛才忘了給出的基本禮貌。
班子烈微微地勾起唇角,真心卻也不真心的響應了她的道謝,接著便邁開腳步繼續向前走。
「先生,你還沒給我聯絡方式,或者給我個賬號也可以,我直接把錢轉入還給你。」雲恩再次追了上去。
還真是不死心,若不是看到她小臉上那認真的神情,他可真要懷疑她有別的企圖了。
「不必還了,你剛才已經向我說了謝謝,就當我花錢只為買你這句話吧。」班子烈再一次的停下腳步,但他之所以停下,並非貼心的不再讓她辛苦的追著他的腳步,而是要她能夠清楚看清他眼底的認真。
他真的不要她還錢,他這是認真地拒絕著。
男人再一次的從女人的眼前邁開步伐離開,這一回她並未追上去,因為她看見了他離去前揚起的唇角,那不明的笑容讓她遲疑了,並失去了追問的最佳機會。
他在笑,是因為誤會她這是搭訕爛梗?
還是……笑她不想欠人什麼的固執呢?
台面上,班子烈是某企業高層主管秘書,正與主管來到日本長時間出差,而台面下,他則是潛藏在公司眾人之中的「外人」。
他並非企業內部工作人員,更不會真正成為任何人的秘書,他是控八控控人力仲介公司的一員,現正受到企業總經理的聘雇,潛入企業捉商業間諜。
這項委托在公司里算是十分輕松簡單的工作,而他只花了近三個星期便已準確掌握嫌疑名單,名單也已經交給公司里的其他伙伴,害蟲很快便會被揪出來。
所以基本上他的工作也已能算是完成,現在他幾乎呈現放大假的狀態下了。
但捉商業間諜的工作問題已不再需要他費心思,並不表示他會因此而降低對周遭環境的敏感度,尤其是針對人的。
第1章(2)
他被跟蹤了。
班子烈沒有加快或放慢自己的腳步,仍是依著原有的速度繼續向前進。
不過他很快的發現跟蹤者完全沒有所謂的跟蹤技巧可言,讓他在第一時間發現自己被跟蹤是一回事,他甚至輕易從街邊上任何能夠反射的物體上看見身後的人。
是個女人。
她一直與他保持著約莫五公尺左右的距離,不斷笨拙的想隱藏自己的身影,但越是這麼想著,她越是明顯地暴露了她的一舉一動。
是前天在超商里踫見的那女人,他認出她了。
班子烈利用對街店家明亮的大片落地窗暗地里觀察著她。她表情緊張,腳步凌亂,那表示她深怕跟丟了他。
只不過她跟著他做什麼?
明白她對自己是完全沒有威脅性的人物,只是不明白她跟蹤他的用意是什麼?
真想跟他搭訕嗎?
班子烈為這樣的想法感到好笑,嘴角忍不住帶著諷刺地微微上揚。
他不再費心思去注意她笨拙的跟蹤,也沒特意加快腳步將她甩開,而是順著原有的步伐,佯裝什麼事也沒有。
雖然是兩天前的一場小插曲,但雲恩卻是記憶猶新,她無法解釋自己為何要跟在人家後面,活生生讓自己成為一名跟蹤狂,在她完全厘清為什麼之前,她已經在跟蹤他了,那幾乎成了身體瞬間反射性的動作,而這又是另一項為什麼。
她發現當自己在街頭不經意看見那陌生卻又不陌生的身影時,腦子瞬間仿佛當機了,身體卻有了自己的意識,當大腦好不容易回了神,她這才發現自己干了什麼好事。
還好他並沒有發現自己被她跟蹤的事實,要不她真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自己這樣失禮的行為。
她大可上前拍著他的肩膀向他說聲嗨,但在打過招呼之後呢?她該再說些什麼?
最後她看著那抹高大的身影走入知名的商務公寓里。
住商務公寓?所以他是來日本長期出差的?
看著那精致簡約的銀色字母LOGO,雲恩知道這是一家高級的商務旅客公寓住所,以著寧靜、溫暖、便利及高隱私而著名,一樣可以擁有飯店式規格服務,提供旅客溫馨住宿及商用私人會所,除去長期住飯店的冷漠疏離感,給予更多舒適個人質量生活。
而她之所以知道這些訊息,則是因為這里離她的住處並不遠。
瞬間有那麼一股沖動,她想就這麼跟著他的腳步進入那棟大樓里,但理智拉住了她,告訴了她現實所會面對的狀況。
她並不認識他,更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該如何以訪客身份登記找人?光是保全管理的部分,她便無法突破了。
況且,她找他做什麼呢?
唉……
雲恩嘆了口氣,白色煙霧隨即出現在眼前,剎那間明白自己為何要一路跟著他了。
她要還他錢!
是的,還錢。
她以為自己會馬上忘記兩天前,他唇角揚起的那個笑容,但兩天過去了,那記憶仍是鮮明,她明白自己得再花點時間才能忘記那意味不明的笑容。
而現在她找到了可以迅速遺忘的方法了。
她要還他錢,要他明白那一天追著他要聯絡方式並不是搭訕的爛老梗,那是固執不想欠人什麼的堅持。
東京這個月的天氣一直十分不穩定,天空時常飄著如米粒般大小的細雪,但這樣的短暫細雪無法完全將街道覆蓋。
班子烈一直沒看見雪白的純色東京,不過針對這一點,他完全不感到遺憾,因為他本來就不是個浪漫主義者,代表著浪漫的雪白對他而言一點意義也沒有。
況且,他一點也不喜歡冬天的寒冷,感覺總是教人提不起勁做任何事情,好比現下,他大可出門緊緊揪著那名商業間諜的狐狸尾巴,然後快快的結束這一回的委托任務。
但現在他只想到隔壁街吃一碗熱騰騰的拉面,讓那仍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家伙再逍遙些日子。
拿起大衣外套,他走出公寓大門下樓去,朝著有禮又盡職的保全人員打了聲招呼,接著步出有著暖氣的空間,走上大街。
下午三點鐘的現在,天空沒有降下細雪,空氣雖是清新,卻感覺要比昨日更為冰冷。
班子烈看見了雲恩,她站在大門口右前方的人行道上,那模樣像是在等人,他希望自己並不是她可能等待的對象。
女人在他的字典里等同可愛及麻煩,在某些時刻里,她們是很可愛又迷人的,但在另一些時刻里,她們也等于麻煩。
他是個正常的男人,喜歡女人的可愛與性感迷人的模樣,也不介意可愛同時所制造出的麻煩,只不過現在並不是最好的時機,雖然她無疑是個美麗的人兒,但遠離她才是最好的選擇。
班子烈轉身背對著雲恩的方向前進著,耳里卻隨即傳來她的聲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