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里衣穿好,再幫他把外袍穿上。
昨晚上折騰夠了,魚小閑淡定的視而不見,將他一切都打理妥當,「你早上想吃面條還是野菜糊糊?」
紫鄖一听,忽然伸手鉗制住了她的下巴,不用力,卻也讓她無法逃月兌。
他的眼巡梭過她的眼楮、鼻子到嘴唇,便緊盯著她的唇不放,然後低下頭,大力的吻住了她的嘴。
早餐晚一點沒關系,先把其他地方的胃口喂飽了再說。
香糯綿軟的白粥,上面散著炒了酥脆的花生碎和碧綠的香蕪末,酸瓜脆條、家常老豆腐、小炒肉和一盤蒼蠅頭。
這是田家飯桌上的早膳,既然他什麼都沒說,她就照自己的意思煮了。
兩人面對面,他臉色發沉,魚小閑也有些笑不出來,她的兩片嘴唇還疼著,偏還要當作早上什麼事都沒發生。
她不喜歡他這麼吻她,這粗魯的男人。
正要舉筷,不料外面響起安頤的聲音,「王……公子,屬下求見!」
魚小閑的表情緩了些,目光斂了幾分柔軟,多了讓人看不透的顏色,她慢慢的放下碗筷。
「進來。」紫鄖也放下疾子。
安頤斯文的身後尾隨著表情略帶不安,神情又稍見憔悴的安娘子。
「嫂子。」魚小閑輕呼,沒空去顧及看起來心情也不怎麼好的自家相公。
安娘子的眼眶泛紅,安頤的眼下泛青,這對久未見面的夫妻昨夜應是暢快的哭過了一場。
要不是他昨晚告知她,她還真不知道嫂子一直以為戰死沙場的丈夫不只好端端的,還在他的帳下當差。
「嫂子,快來這邊坐。」招呼安娘子坐下,她從茶壺里倒出熱茶奉上。
「都自己人還這麼見外,你就別忙了。」安娘子抓著魚小閑的手不放。
「吃飯了嗎,要不要一道?」
「不了,我都跟他說現在過來太早了,他就不信。」瞪了安頤一眼,嬌嗔的成分居多,不見什麼殺傷力。
魚小閑瞧著這對夫妻一來一往都帶著只能意會、不必言傳的默契,悄悄捏著安娘子的手,衷心替她高興,「嫂子這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安娘子覷了安頤一眼,「可不是嗎,他同我說以後要留下來,不走了。」
「那太好了。」
「俊扮兒听見了直哭。」見到了名為父親的人,除了一開始因陌生而有些排拒,但很快就爬上父親的大腿,摟著他的臂彎,坐著不下來了。
「有說為什麼這麼久都沒遞消息回來,讓你盼星星盼月亮的原因嗎?」她有一堆的疑問想知道。
「他在沙場上傷了臉,以為我會因此嫌棄他,我與他夫妻多久了,他以為我是那等淺薄的婦人嗎?實在叫我生氣!」
「這不是把嫂子放在心底才會這般忐忑猶豫,這會兒人回來了,什麼事就都過了,你就原諒他吧。」
「原諒,還早得很!」輕哼,但其實其中又有多少火氣。
兩個喝茶的男人听見了女人的動靜,紫鄖的目光閃了閃,安頤則是一臉心虛。
「你娘子所言屬實?」
「這些年我對不起他們母子,如今戰事已了,屬下自請解甲歸田,留在家鄉好好照顧妻兒還有小弟,盡為人夫和人父的職責,望公子允許。」安頤挺胸起身,往後退了一步,然後單膝跪了下去。
兩個在旁講悄悄話的女人見狀,話說不下去了,安娘子也慌忙起身,跟著丈夫跪了下去。
「有話起來說,不用多禮。」
「謝公子。」安頤口中稱謝,也扶著妻子起身。
「安先生既然要留在寡婦村不走了,不如幫著嫂子一塊打理館子可好?夫妻雙劍合璧,無往不利。」
魚小閑的話逗笑了屋子里的人。
「打打算盤管帳,我沒問題。」夫妻倆昨兒也聊了許多,他從安娘子口中知道不少魚小閑的事。
「我是怕大材小用了,安先生可別介意。」
「怎麼會,我還要多謝夫人給我這機會。」安頤說得真摯,「也謝謝夫人照顧著我的家人。」
她高興的拍手,「說什麼謝,我和嫂子可是姊妹,中午不如來吃鍋好了,把孩子們都帶來,一來給安先生接風,二來慶祝你們夫妻團聚,三來,趁機會打打牙祭,大家樂一樂。」
「又讓妹子破費,怎麼能呢。」安娘子于心不安。
男人都在這,她沒機會問魚小閑知不知道自己丈夫的身份來路,身份揭穿後,他還會留在寡婦村這小地方嗎?
但始終找不到時機,抱著一個又一個疑問,安娘子和安頤回家了。
第十二章決定去西北(1)
「咱們把五花馬開到西北去,你覺得如何?」紫鄖望著已經冷掉的早飯,眼底有一簇火花。
「有你當我的後盾,把館子開到西北去,應該不成問題。」她想把冷了的菜拿去溫熱,一臉笑嘻嘻的,見安娘子能一家團圓很替他們高興。「當然嘍,如果皇朝的東南西北都能開上我們的鋪子,到時候腰纏萬貫,想往哪走就往哪走,多威風!」
「那你願意跟我回西北嗎?」
「怎麼突然提起這個?」她垂下頭,手里的動作停滯了下來。
「你知道我早晚得回去。」他也不拐彎了,單刀直入的要求她的答案,不,不需要答案,只要她點個頭就成了。
她眼里有他看不明白的東西,雖然只是一閃而過,卻讓他有種心髒都要被凍結起來的錯覺。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別的不說,單就家世門第便是重大障礙,我曾經想過,也許我們根本不是什麼夫妻,你那樣的身份、那樣的地位,說什麼也不可能娶我這樣門第低微的妻子,十四郎你說是不是?」
她也曾對兩人這樁「婚姻」懷疑過,但是那時候她還不清楚他的身份,他又病成那樣,加上又未否認她以為彼此是夫妻的猜測,但對她的態度一開始真的談不上和平,便以為自己就是個用來沖喜的老婆,這「喜」要沖不成她會有什麼下場,她那時剛穿過來沒想那麼多,只是無可無不可的和他過起了日子。
「我只問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西北?」他堅持著,神情有股執拗,眉毛豎了起來,面色如霜。
「我不能。」
「理由,給我能說服我的理由!」紫鄖瞪著她,哼笑了幾聲,滿身的冰霜跟暴風雪沒兩樣。
這樣的他很駭人,以前他雖不好親近,卻也不似現下這般冷酷暴躁。
看起來不給他理由,他是不打算放過她了。
「我不做人家的妾。」她如是說,掐著的指節都被自己捋白了。
寧為窮人妻,不為富人妾,這麼簡單的道理就連窮困如寡婦村的姑娘們都深以為然,她沒道理不明白。
「妾?」他嗤聲,像是听到多麼可笑又荒謬的話,「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要把你抬進房里為妾的?」
「你那麼矜貴的地位,難道能夠承諾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一輩子只愛我一個人?」再來,像他這樣高高在上、被人仰望的男人可能只有她一個女人嗎?
不願為妾,不願與他同去西北,不願和別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說穿了,是因為她的自私。
她太知道門當戶對的重要,連在愛情至上的現代,門當戶對都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因素了,何況在門第觀念根深蒂固的古代。
紫鄖的喉嚨上下滾了滾,啞然,被她的說詞震懾得怔住了。
這是女子能說的話嗎?從來只有善妒的女子才會這般,她的腦子里都是些什麼?
不,就因為他知道她不一樣,才喜歡上她不是嗎?
就因為她特別。
他差點忘了一點,她不是他這個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