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保證,伊芙懸掛的一顆心這才算是真正的放下,而她以為苗書恬會留下來,一塊等鄔子軒再度醒來,等待杰西的到來。
但她錯了,苗書恬並不想等,她走了。
離開醫院,離開讓她傷心的國度。
苗書恬只交代伊芙把後續處理的事情告訴她便離開了,伊芙甚至不知道苗書恬是要回台灣去,還是轉往其他國家去散心?
只是,苗書恬前腳才剛離開,鄔子軒便醒來了。
「子軒。」看見他的眼睫微微顫動著,伊芙便試著輕喊著他的名。
病床上的男人努力地想睜開眼,他一試再試,表情開始糾結,似乎睜開雙眼是件多麼吃力的一件事。
「子軒。」伊芙又輕喊了他一回。
終于,男人吃力地睜開了雙眸,只是似乎無法在第一眼就適應光線,只能一再地眨動眼皮。
隱約中他感覺到眼前有個人,還是個女人。
「你醒了,感覺如何?哪里痛嗎?」伊芙站在床畔俯看著他,縱使心底為他著急,但仍是極力地克制情緒,以著平緩的口吻問道。
「痛?」他听見了女人的問話,但大腦卻無法快速地運作,只能蹙起眉緩緩地感受自己全身究竟哪兒不舒服。
「手……頭……」聲音沙啞得不像話,喉嚨像是火燒般灼痛。
「你撞傷了頭,手也骨折了,先別亂動,我這就請醫生過來。」
待醫生過來後,做基本檢查的同時,男人的視線一直停留在伊芙身上打轉,眉心卻是緊蹙著。
突然,他開口問出了令眾人措手不及的問題。
「你是誰?」她很眼熟,但她的身分他怎麼就是回想不起,甚至,他發現他有個更大的問題了。「我又是誰?」
「什麼?」伊芙驚叫著。
一旁的醫生及護士也因為他的問題而明顯錯愕。
「我是伊芙呀!你的未婚妻。」
「我沒有未婚妻。」他直覺性地回應著。
雖然他忘了所有的人,甚至是他自己,但直覺告訴他,他沒有未婚妻。
听見了這句話,伊芙一臉受傷的表情,像是被人狠狠地甩了一巴掌似的。
他怎能忘了她是誰?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這中間一定有什麼地方出了錯誤。
「醫生?」伊芙驚慌的眼神緊緊地瞅著一旁的醫生。
「請問你還記得些什麼?」醫生神情凝重地問著,心底已經有了可能性的答案。
听見醫生的問話,他偏著頭一副很認真思考的模樣。
半晌後,他搖著頭。
「現在什麼都很亂,很多畫面、很多臉孔,但我怎麼都拼湊不起來,什麼也想不起來,只是隱約有著某些直覺……」說到後面,他真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了。
就好像內心有個聲音很篤定眼前的女人不是他的未婚妻,但他無法說出為什麼。女人一臉受傷的模樣讓他遲疑了,感覺一切全都好混亂,難道他的直覺是錯的?
所以,他目前的狀況無法解釋再多了。
听見他這麼回應後,醫生又問了一些有關他生活周遭的相關問題,然而得到的答案不是搖頭說不知道,就是偏著頭說他想不起來。
「怎麼會?」一旁伊芙的情緒隨著這異常的狀況越顯焦慮,但她並非專業人士,無法理解這一切,除了等待她別無選擇。
最後,醫生沉著聲說︰「看來這很可能是腦子里的血塊壓迫神經所產生的短暫失憶現象。」
「那麼……等血塊消散後就能恢復嗎?」
「沒意外的話,是的。」人體的大腦是很復雜的,更是沒有絕對的,他無法給出百分百的保證。
「沒意外?」伊芙無法接受這個答案,床上的男人也是。
「沒意外的話,他腦子里的血塊會自動消散,而受到壓迫的神經系統也會逐漸恢復,但若是血塊無法散去,那麼屆時就得評估是否需要接受手術了。」
第5章(1)
一星期後美國紐約
落地窗上的窗簾半掩著,金色光束穿透玻璃斜照在光滑木質地板上,窗外車水馬龍喧囂繁多,然而,吵雜的聲響卻怎麼也傳不進偌大寂靜的臥房里,所有的煩囂喧鬧全都隔絕在牆垣之外。
男人靜靜地坐在床沿,臉上並無多余的表情,甚至連眼神都是放空的。
一直到房門被敲響了,他才將遠走的神智拉回。
「請進。」
「子軒,吃飯了。」打開房門,伊芙輕聲向他喊道。
房內若不是有撒入的金色光陽,肯定是一片幽暗,但陽光所無法照射的部分,視線仍是不夠明亮,伊芙可是忍了又忍,才克制住自己不動手去開啟電燈開關。
所以,肉眼上她看不清眼前的男人,而在心底,她也一樣看不清這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三天前他們與杰西一同回到了美國,為了避免媒體的打擾,他們在紐約市區臨時租下了公寓,隔絕所有人的打擾。
他們並未對外公開他的傷勢,也未曾說明究竟是巨星鄔子杰,還是精明能干的經紀人鄔子軒活了下來。
所以,現在各式各樣的揣測滿天飛,甚至有記者大贍猜測,經紀公司之所以不願透露任何消息,是因為那場嚴重的車禍,讓雙胞胎兄弟一人當場死亡,另一人傷勢嚴重,兩人可能早已雙雙過世。
而事實究竟為何,只有當事人及少數親近他們的人明白。
這間公寓很大,樓下有著嚴密的人員出入管理,進出不易,而能走入這屋里的,除了住在里頭的兩人,就只剩杰西了。
面無表情地在飯桌上坐定,男人沒多說什麼,只是專心在吃飯這個動作上面。
坐在對面的伊芙看著他,著實沒有胃口。
他額頭上的傷口縫了幾針,早已拆線,留下了一道約莫五公分長的傷疤,那無損他俊美的臉龐,只是……她看了卻是莫名的刺眼,這或許是這一連串教人心煩意亂的後遺癥之一。
她的男人矢去了記憶,莫名成了陌生人,連同他生活起居上的一些習慣動作都跟著改變。失憶會教人改變習慣嗎?看來下回她得問問醫生這個問題。
發現了伊芙注視的目光,男人停下手里進食的動作回望著她。「有事?」
「好吃嗎?」伊芙搖著頭,目光改投在他拿著叉子的右手上。
她不擅料理,卻又不想讓陌生人打擾他休養,所以打消請廚子的念頭,只得餐餐叫外賣。
但外賣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左手上仍裹著石膏,生活大小事情只能依賴右手解決——他明明是個左撇子,即使被迫使用另一只手,也不該是這麼順手才是。
「還行。」
「你的右手……」
「右手怎麼了?」
「沒有,看來你已經非常習慣使用右手了。」伊芙以為話題會在這句話之後結束,卻沒料想到他接了一句完全意外的話。
「我本來就是右撇子。」這是下意識的回答。
語畢,伊芙一愣,男人也一愣。
伊芙變了臉色,鄔子軒不是右撇子!
而男人也隨即恢復正常不過的神色,但他心底納悶的問題又多了一個——他如何篤定自己是右撇子呢?就好像篤定她不是他的未婚妻那般。
雖然失去了記憶,但他就是知道這些莫名的篤定是對的,但他無法再次說出口,因為對面女人臉上受傷的表情不是假裝出來的。
他是對的,但那不表示她說了謊,那……問題到底出在哪呢?
現下是沒能有個答案了,但他隱約明白一切問題或許可以在他的記憶中找出答案來,面前提是他必須恢復記憶。
餐桌上一陣沉默,就在他們用餐結束後,伊芙的手機警了起來。
「好的,我馬上為您開門。」她很快地結束通話,這又對著對座的男人說︰「是杰西,他到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