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必擔心,若真是如我所預想的結了婚,那是我們相愛後所開出的花朵,若以後不幸走上離婚這條路,那就是我們無法結出甜美的果實。我想說的是,不論結果是如何,或許結了婚後,我們只能再相愛幾年,但對我而言,真心相愛是真的,這就夠了。」
世事難料,時代不斷在變,人心自古難捉模,或許……先變心的會是她,誰能說的準呢?
苗書恬以為自己能夠一夜好眠,至少多數時間里她一直是如此的,但今早醒來時,她卻覺得精神恍惚,有一瞬間她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她目光有些茫茫然地掃向四周,當熟悉不過的家具及擺設一一地映入眼簾,她恍惚的神智這才慢慢地回籠。
是的,她在自己的屋里。
扁線透過窗簾讓整個臥房不再只有幽深的黑暗,她下意識地看看床頭櫃上的鐘,時間是早上六點整。
雖然知道自己起得太早了,但整夜睡得不安穩,不明的夢境一直侵襲著她,所以她不打算悶頭繼續睡下去。
她下了床,赤著腳來到窗邊,伸手撩開窗簾一角探看外頭的天氣。
看來會是個大晴天。
苗書恬走入浴室里盥洗,打算先出門吃個早餐再回家睡個回籠覺。
只是,當她才更衣完畢,手機便響起。
見螢幕上的來電顯示是自己的男人,苗書恬揚著唇角接起電話。「現在在哪了?」
本以為回應她的會是熟悉的聲嗓,但電話那一頭卻傳來似曾相識的男聲。
當對方急切地將訊息傳遞給苗書恬時,她溝楚感受到對方的恐懼,他連聲音都顫抖著……
但她感受不到自己的顫抖,她甚至無法出聲回應對方任何字眼,她只知道自己的世界正在崩塌中。
怎麼會……
第4章(1)
事情來得太突然了,教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鄔子杰與鄔子軒兩人抵達了英國,卻在前往露西亞工作室的路途中出了意外。
鄔子杰、鄔子軒以及司機與助理四人,在倫敦市區出了車禍,造成兩死兩傷。
打電話給苗書恬的是助理,他奇跡地只受到了輕傷,司機當場死亡,而鄔子杰與鄔子軒其中一人在送醫後不治,另一人受傷昏迷中。
現在情況十分混亂,因為除了苗書恬與伊芙之外,沒有第三人認得出此刻躺在醫院里的男人究竟是鄔子杰還是鄔子軒?
大伙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苗書恬與伊芙的到來,由她們來辨認他是誰,或者等昏迷中的男人醒來自行告訴大家,究竟是誰活了下來?
苗書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撐過十幾個小時的飛行來到倫敦,她眼楮一直是干的,打從接到電話的那一刻起,她沒掉過任何一滴淚水。
應該是說,她不敢掉。
只因為,巨大的傷痛正在等著痛擊她,她所失去的,不是一直照顧著她的未來小叔,就是她最愛的男人。
然而,殘忍的是——她已經注定失去其一了。
下了飛機前往醫院的途中,計程車行經的路線甚至還經過了車禍出事的地點。
地上所有的車窗碎片早已清理干淨,留下的只有路旁被撞彎的路燈。
其實苗書恬壓根不知道這就是出事地點,是司機發揮了八卦魂,自然地月兌口告訴這名陌生的乘客。
「小姐,昨天大明星鄔子杰就是在這里出車禍的,有目擊者說是因為司機為了閃躲貓或狗之類的小動物,所以車子才會失控撞上路燈。」
司機以濃濃的英國腔說著,一手指了指彎曲的路燈,但要開車又要分心說話,司機沒能分心從照後鏡看苗書恬一眼,要不,他便能察覺她過分蒼白的臉色。
不是貓,是狗。
苗書恬垂下眼簾,不願去看那彎曲得可怕的路燈,它就像是正在吞噬快樂的惡鬼,讓她提不起勇氣去直視它。
「現在大家只想趕快知道,死去的那一個究竟是哥哥還是弟弟,一堆粉絲都哭慘了。」
苗書恬知道司機沒有落井下石的意思,他只是在陳游這個事實,別說是粉絲們了,她比任何人都想得到答案。
強忍著悲痛,強忍著心中莫大的恐懼,但越是接近目的地,她幾乎要承受不住那股恐懼,只差那麼一點點她就要向它舉旗投降了。
司機又說了些什麼,她已經听不見,她只知道自己必須緊咬著下唇才能控制全身,不讓自己顫抖得厲害,不讓恐懼打敗自己。
她必須要有個答案,傷痛已是免不了,差別只在于被牽絆的心魂是否能繼續教他牽絆著?
到了醫院,眼前出現一群又一群的記者,苗書恬只能慶幸自己不曾被狗仔拍到面貌,才能毫不受阻地進入醫院。
為了維護病人及家屬的權利及隱私,也由于病人的身分特殊,院方全面性地阻隔記者的滲入,所以來到病房外,苗書恬只見到受輕傷的助理及所屬的經紀公司高層,但她誰也不看,視線只落在伊芙身上。
她一步步走向坐在病房外的伊芙,濕潤的淚水不斷地從伊芙美麗的瞳眸中溢出,不是悲號的痛哭著,卻是讓人擰心的無聲哭泣。
奇怪了,都來到了醫院,答案即將揭曉,為何她的眼眶仍是干干的呢?
「伊芙。」她開口喊著,不意外地發現自己的聲音是干澀的。
「大嫂……」伊芙抬眼望向苗書恬,那一瞬間悲傷的情緒更濃,溢滿眼眶的淚水讓她壓根看不清她的身影。
伊芙是個標準的金發女孩,與鄔子軒交往第十五個月便訂了婚,她不會說中文,但總是很可愛地跟著鄔子軒以中文喊苗書恬一聲大嫂,因為她問過其中的意思,也早認同她們會是一家人,但現在……
「情況如何?」苗書恬望著病房大門,她的意思再明白不過,她問的是活下來那個的情況。
若她有足夠的勇氣,她會白己走進去親眼察看,但她沒有,她甚至不敢在開口的第一句話便問「他」是誰,只能先問傷勢情況。
「昏迷了一天,外傷不重,但醫生說他腦子里有血塊壓迫神經,會出現什麼狀況還不能確定,唯一確定的是無性命之憂。」從得知消息到這一刻,伊芙的淚水從未干竭。
先是著急的哭泣,再是劫後余生的淚水,而現在則是失去親人的痛楚,她擔心苗書恬無法接受事實,因為活下來的那個人是她的未婚夫鄔子軒。
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這場讓人心碎的意外,注定要有人失去所愛;她並不為自己的男人活了下來而感到慶幸,因為她也敬愛著大哥,只是她更無法失去鄔子軒,她……已不再是獨自一個人了。
苗書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一瞬也不瞬地緊盯著病房大門。
她想要的答案就在那扇門後,而伊芙雖是不斷地流著淚,但她感受不到她那椎心蝕骨的悲痛,那答案……已浮現了不是嗎?
她不知道自己動也不動地盯著那扇門多久,只知道當自己移動腳步推開那扇門,那一刻她懷疑自己那股勇氣是打哪來的。
不,那不是勇氣,那是想要得到一個確切答案的決心,說什麼都仍是要親眼看見。
病床上躺著一名臉色蒼白的男人,臉孔是她所熟悉的,但是不是她的男人呢?
她全身僵硬地來到床畔,男人右額上覆著紗布,一手插著點滴,另一只手裹著石膏,但這些外傷都不是她注視的重點,她的目光最後停留在男人的左耳上。
沒有、沒有……
他的耳骨上沒有那點小紅痣……
真的不是他。
「對不起……」伊芙的聲音幽幽地從苗書恬背後響起,只可惜她听不見了,因為在答案完全揭露後,雙腳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連清明的神智都離她而去,由黑暗迎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