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哲跟小齊悶不吭聲的坐在他們身旁,保母車車廂里只听得見小白緊張兮兮的打圓場。
「法拉薩,你這個玩笑話已經說了六年了,呵呵……下次換換別的梗,說不定笑果會更好啦!」小白笑咪咪的回頭說著,轉頭過來的同時,看見主唱從鼻孔冷哼一聲,一抹厭煩飛逝而過。
其實在場的每個人都心知肚明,自從六年前MAX在某屆海洋音樂祭的冠軍之後,主唱阿杰和鼓手法拉薩只有在台上演出的時候,才能沒有火藥味的和平共處。
自從經紀人小白得知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還特地去行天宮拜拜謝謝神明保佑,讓他旗下這支搖賓新秀居然能夠公私分明,把「音樂無戰事」列為全體共識。
其實,他們從來沒想過自己可以在音樂這條路上走到這樣接近頂端的高處,也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他們這群志同道合、同甘共苦過的伙伴們,會因為一個女人的介入幾乎四分五裂。
「阿杰其實也很痛苦,他以為你們只是走得很近的朋友……小夏,你原諒他吧!」阿哲曾經這樣勸過他,那時,他們稱呼他小夏。
「感情是不能勉強的,你想開一點,說不定會遇到比她更適合你的女人。」小齊同樣苦口婆心的開導過他,還陪他喝酒澆愁了幾天,最後讓憂心忡忡的未婚妻給硬拖了回去。
有一天,阿杰終于鼓起勇氣面對自己當初其實是第三者的事實,卻拉不下臉來道歉,反而有種宣示主權的優越。
「她說她愛我。所以才拋棄你,對我投懷送抱,」
他的臭脾氣掘了上來,笑得就像熱情艷夏,幾乎讓人睜不開眼。
「因為她知道你就算紅不起來,你家里的財產也夠你揮霍一輩子!」之前,他忍住不說,現在,他不得不說。
阿杰那張登上無數頭版的俊臉瞬間怖滿黑線,失控的狂吼,「她說她愛我!愛我!不是愛錢!」
不可能!不可能!
她怎麼可能知道他一直刻意隱瞞的家世背景?他一直這麼努力的跟其他人一起吃泡面,啃白吐司,驕傲的不願意跟闊綽富裕的家人求援,怎麼可能?
「隨便你,我只是討厭被人利用,也討厭你一直不肯面對現實,」他無所謂的聳聳肩,瀟灑的離開練團室,留下錯陪又驚懼的阿杰。
從那天起,他們沒有任何的私交可言。
從那天起,MAX的主唱開始不斷讓媒體拍到他跟不同的女人互動曖昧、姿勢養眼的畫面,去年甚至榮登八卦雜志票選最會鬧紼聞的男明星冠軍。
從那天起到現在,也已經快要滿六年。
夏文捻熄了竄著紅光的煙頭,帶著些微的醉意,悠哉游哉的從吸煙室走了出去,打算從另一條密道溜到宴會廳。
「嗯……」
忽然,走廊里傳來一個女性氣若游絲的悶哼,讓他有一瞬間想起某個蹲在老舊平房前睡著的女孩。
夏文本能的轉向發出聲音的位置,動手摘掉了墨鏡,好讓自己看得更清楚,然後他氣息粗重的彎下了腰,怒火在眼里狂燒,
「張、繁、亦,你該死的不在家里睡覺,在這里做什麼,」
是她!居然真的是她!這麼說來,他剛剛出場時差點撞到的也是她沒錯。
他一直以為自己看錯了。
她全身上下,從頭到腳、從里到外,完全看不出來有任何搖賓high咖的細胞,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夏文?是你嗎?你也來這里跨年年?」原來MAX的魅力真的這麼大啊!
女孩醉態可掬的試著睜開沉重的眼皮,若不是夏文彎腰湊近她的臉龐,恐怕會錯過她細如蚊蚋的聲音。
「我好想睡覺,而且我醉了……那個香檳好好喝喔!我只喝了一杯耶……這里好貴,要一千塊,我虧大了,還好媽媽出國了……是李媽媽的兒子出錢的,我沒亂花錢……」張繁亦亂七幾糟的說了一堆言不及義的話,本能的靠近男人溫暖的體溫,卻因為聞到刺鼻的煙味和淡淡的酒味,突然狠狠打了個噴嚏。
「哈啾!」
她沒有伸手捂住自己的嘴鼻,反而直接埋進那副有些熟悉又有點懷念的胸膛,然後像個孩子一樣捉著他胸前的衣襟。
「夏文,我一直想找你……」然後沉沉的睡著了。
夏文愣愣的看著眼前這張充滿信賴的小臉,一時之間竟然不知該拿這個女孩怎麼辦?
她剛剛說她想找他……做什麼?
夏文的四肢百骸漲滿了不知名的高亢情緒,這一刻只想把人搖醒,要她說個清楚明白。
「法拉薩,你蹲在那里做什麼?」主唱魏明杰忽然從密道里走了出來,劈頭就很不客氣的質問這個老早就自行退場的鼓手,表情卻變得十分詭異。
「這個女孩是誰?你把人家怎麼了?」魏明杰那雙桃花眼挑得老高,視線在夏文厚實的胸前還有他當下充滿保護欲的姿態上頭徘徊不去,最後,魏明杰愕然的發現夏文邢張古銅色的臉龐居然沒有戴上招牌墨鏡,而且看起來相當清醒。
夏文很快的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頭一抬,正好迎上魏明杰五味雜陳的眼神,「阿杰,幫我一個忙。」
魏明杰呼吸一窒,有一瞬間懷疑自己休克昏蔽,陷入了幻境。
「你剛剛說什麼?」他叫他阿杰?不是魏主唱?
「阿杰,幫我……」夏文低沉又充滿磁性的聲音,清晰無比的在隔音良好的走道里回響。
第5章(1)
棒音良好的宴會廳里,MAX的經紀人小白精明的眼楮像探照燈一樣在人群里仔細搜尋。
這個知名社區的股東之一,就是MAX樂團的唱片公司老板,所以每一年他們在這里舉辦跨年秘密派對時,總是配有專屬的休息室,雖然這幾年來除了主唱阿杰之外,其他團員的使用率都不高,不過,經紀人小白還是照舊幫他們安排了房間,以備不時之需。
在鼓手法拉薩的體息室里,隱隱約約可以听見一個細微的囈語——
「夏文……還你……我不能收……」一個白皙干淨的女孩在柔軟舒適的床上翻了個身,模模糊糊的說了幾個字之後,又回到了睡夢中。
她夢見夏文。
夢見他變成那個沒禮貌的樂團鼓手,摘下墨鏡後,態度奇差的問她怎麼還不回家睡覺?
夢見他身上帶著淡淡的煙味,讓她出門前吃下去的過敏藥當場破功。
夢見他和另一個長得不錯的男人說話,然後她陷在舒服得教人忍不住嘆息的雲堆里,彷佛作了一個飄飄欲仙的美夢。
自從那一天他出現在她家五樓公寓,交給她一個牛皮紙信封就翩然離去後,她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對他一無所知。
他能循線找到她在南投的舊識,繼而找到她台北的住家,她卻除了他的名字,還有跟那個利國華老先生應該有親戚關系之外,其他一無所知。
她沒有任何可以聯絡上他的資訊,偏偏這陣子又沒有時間再玄台東一趟踫踫運氣,最後,迫于現實問題,她決定先找個工作養活自己和媽媽,然後再請休假去台東找他。
因為,那個牛皮紙信封,她要原封不動的還給他。
「夏文……」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跟那個MAX的鼓手有著一樣性感的下巴?還有讓人很想咬一口的豐潤嘴唇……
張繁亦斷斷續續的夢囈著,從頭到尾,房間里的其他人只听得清楚「夏文」這兩個字。
「你說她只喝了一杯香檳?就醉成這樣了?」
這酒量還真不是普通的差啊!都已經凌晨了,跨年liveshow早就賓主盡歡,曲終人散,阿哲和小齊老早就歸心似箭回家情老婆小孩看第一道曙光,這個據說糊里糊涂醉倒在走道上的女孩居然還沒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