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在哪里?」她完全不記得了。
「忘情闕論劍大會上。」
「啊!我知道我為什麼不記得你了。」
「喔?」展凌斜挑劍眉看著她。
她咧嘴一笑,最後的結論是——
「你是路人對不對?」
聞言,沉默,大大的沉默,展凌雲俊秀的臉龐隱隱浮出三條斜線。
路人?路人能進得了這門禁森嚴的臨秋閣嗎?
江湖百曉世家其經典著作「武林通監」里有雲︰
天香豆蔻,乃能令重癥瀕死之人恢復成常人狀態的絕世神藥!
但書中亦另有備注︰
得物者切忌躁於吞食,必須借由正統煉藥術以純陽之火煉制七七四十九天,將丹中精華另外淬煉成丹。方能食用。
邵風離開無極山莊,便是為了張羅此事。然而,江湖上學有此術的人,大多是一些無惡不作的邪佞之徒,邵風自然瞧不上眼,所以他得多花點心力來處理這件棘手的事情。
江南的神醫常在歡,正是邵風心目中首屈一指的煉藥人選。
他與常在歡曾有過一面之緣,此人性情恬淡,樂於助人,是唯一一個能令他放心托付的人。
他俊眸忽而一瞬——
有人跟蹤他,而且輕功底子不差,可惜遇到對手是他,所以就算有再好的輕功,在他面前也一樣要原形畢露。
邵風縱身一躍,毫不費力的擺月兌對方,並且掉過頭來反跟蹤。
倏地,他發現原來跟蹤他的人是董樂兒。
也才一天不見而已,邵風詫異心中竟會浮出一種如隔三秋的激動,狂悸的心跳漸漸漫過他的理智。他深吸口氣,心里感到莫名所以的慍怒,然而與其說慍怒,不如說他其實是討厭這種心緒難以由己的感覺罷了。
一見著她,邵風思緒便亂了,但從他外表卻難以察覺分毫。
啊!怎麼不見了?董樂兒又急又惱地追了幾步,眼巴巴看他從自己面前消失,卻渾然不知身後站了一個人,而這人正微蹙兩道濃黑的劍眉看著她。
「你在找我嗎?」低沉富磁性的聲音猛地鑽進她耳里。
董樂兒聞聲嚇了一跳,猛然轉身一看,未料卻撞上邵風的身軀,她忍不住痛呼出聲,一時重心不穩,嬌弱的身子向後跌去,可奇怪的是,身體並未如預期般傳來疼痛,一雙強而有力的健臂及時撈住她,並且稍稍將她往前一帶,而他輕而易舉的一個動作,卻是令她陷入進退失掾的懷抱里。
「啊——」她突然噤聲,默默吞下心里的驚懼,瞠大星眸睇視著眼前這個擁有一張無可挑剔的臉龐的主人——邵風。
這種幾乎毫無間隙的親密接觸,害她臉紅心跳加速地想起前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情,她在他房間,在他霸道得不可理喻的胸懷里,他吻了她,吻得她心魂俱碎,吻得她一顆心從此只惦記著他,難以釋懷。
正當她專注在平復自己慌亂的心跳時,邵風隱著情緒的黑眸忽然凝上了她略微泛紅的臉兒,冷冷的質問她︰「你跟蹤我?」
醇厚且富磁性的聲音讓董樂兒受不了蠱惑地自動將視線迎向他,她睇著他冷峻的臉龐好半晌,良久才心虛地出聲道︰「這條路這麼大,憑什麼說我跟蹤你?搞不好是你跟蹤我咧。」
用「跟蹤」兩個字多難听啊,雖然他的說全部是事實,但她畢竟是女兒家,多多少少還是要顧一下顏面嘛。
這種顛倒是非的話虧她說得出來。邵風啼笑皆非,不得不承認她睜眼說瞎話的功力確實一流,世上怕是無人能及了。
但盡避如此,卻還是騙不了他,在邵風眼里,她那點笨拙的演技,頂多只能達到娛樂他的效果,想誆騙他,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是跟蹤,難不成是不期而遇?但是——」不待他把話說完,董樂兒已經迫不及待的點頭附和了。
邵風睨了她一眼,情緒絲毫不受影響,「但是,你認為我會相信這種騙三歲小孩的爛藉口嗎?」
第一,他已經不是三歲小孩了;第二,她的演技實在是有待加強,所以他不會上當,肯定不會!
他這個人哪,非得咄咄逼人才甘心,怎麼?看她辭窮、心虛、狼狽得答不出話來,他大少爺便覺得快意非凡是吧?真是有夠沒同情心耶!
至於她嘛,不是頭殼壞掉就是哪根筋不對勁了,要不然怎麼會喜歡他呢?擺明是自討苦吃,哪天要氣到嘔死了也沒啥好怨天尤人的,誰教她要喜歡上這個沒人性的惡魔,而惡魔的本質不就是善於折磨人嗎?所以說羅,她只能乖乖認栽了。
「你跟蹤我?」他微微牽起嘴角,眼里有著勢不罷休的堅持,好像她若不說出個所以然來,他極有可能抱著相同的問題,不厭其煩的猛問到她受不了為止。
懊死!他知道就好了,干嘛還要一直問,擺明逼她扯謊造口業,嗚嗚,她也不想的,可是礙於面子問題,她堅持矢口否認。
「我沒有!」無奈,只好將錯就錯了,要是被他知道她因為惦記著他才偷偷跟蹤他,那她多沒面子啊。不行!她死都不能承認。
出乎意料的,邵風竟沒再逼問她,大發慈悲放了她一馬。那雙攫住她縴腰的大掌不知何時放開了她,讓她有機會拉開適當的距離。
董樂兒高仰著尖細的下巴睇視他深沉的黑眸,水汪汪的大眼楮漾著一層薄薄的水霧,像是一潭撩撥人心的秋池。
四目交接,邵風心里不是毫無感覺的,但他尚有要事待辦,故而不得不收懾心神。他逕自提步走開,卻沒有打算帶她一起的意思。
見他就要離去了,董樂兒終於鼓起勇氣追了上去,一邊跟上他的步伐,一邊問︰「邵風,我們接下來要去哪?」她換上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
我們?邵風驀地投射一道詫異的眼光在她瞼上。
「我幾時答應帶你一起上路了?」
厚,小氣鬼耶!她都願意放下矜持厚顏無恥的跑來這里找他了,他干嘛還拒人於千里之外,這麼不給面子,太過分了。
「那麼請問閣下,接下來欲往何方?」董樂兒嘔死了,一口氣悶在心上無處宣泄。
「我若說無可奉告呢?你會如何?」邵風唇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
好啊,故意吊她胃口,算他狠!好在她事先早有準備,她聳聳肩,也裝做不以為然的回答。
「不說沒關系,那我也不打算告訴你無塵伯伯的下落了,,好可惜喔!有人自己不想知道的,不是我不想說哦。」她眼中乍現一絲狡黠精光,洋洋得意。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在威脅我?」他臉上的神情深奧莫測。
「我就是在威脅你啊。」董樂兒毫不掩飾的說,也不怕激怒他。
難得有人在他面前嗆聲,邵風居然一點都不生氣,反到似笑非笑的回視著她的挑釁,銳利的眸光停留在她那張略帶苦腦的臉,凝睇著她終於因為按捺不住而漸漸蹙起的眉心,然後一臉茫然的問他。
「你笑什麼?」被他含意十足的眼神弄得心神不寧,董樂兒漸漸感到心浮氣躁,兩頰溫度似乎愈來愈高,她臉紅了。
「我在笑你費盡思量跟著我,莫非是因為那一吻?看來你很在意我奪了你的初吻。」他會這麼說,就表示他看穿她的心思,感受到她那股羞澀的情意。
他的話狠狠震撼了她,董樂兒全身像火燒似,一顆心完全不受控制的狂擂跳動,而這樣的她,卻也是最美麗的,邵風就是愛看她臉紅心跳、手足無措的模樣,彷若一朵青澀稚女敕的花兒,初初綻放的姿勢最是惹人注目,不受世俗污染的芬芳是最能觸動人心弦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