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無端招來一身腥!出氣不成反而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她怎麼這麼倒楣啊!
不就是偷了一把很有來頭的劍,有必要將她當成無惡不赦的江洋大盜通緝嗎?這些江湖大哥大姊們也真是的,沒事盯著人家身上的家當做什麼?看看就算了,還眼尖的認出她身上的寶劍就是那個鼎鼎大名的皇甫公子個人專用的佩劍,害她當下連狡辯的機會沒有,索性帶著寶劍逃之夭夭,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瞧,這下可好,賣不能賣,藏也不知道要藏去哪里,隨便丟棄又怕被人她說沒有公德心,真是活該倒楣自找罪受。
不過話說回來,這把劍確實是罕見名器,就是劍身上刻了「皇甫」兩個字礙眼些,改明個兒找個鑄劍師傅將這兩字磨掉好了,重新刻上「盜痞」兩字,那才更襯她盜痞小魔女啊。
听人說江湖三公子即將在忘情闕召開一場別開生面的論劍大會,像這種有助於增廣見聞的武林盛事,好奇心旺盛的董樂兒自然是不會錯過的,說什麼也得去湊湊熱鬧才行。
她拎著名劍招搖餅市,實在很難不引起注意,所以她也認了,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嘛。
只是,在面對這些不可預知的問題之前,董樂兒決定先找家客棧落腳歇息,順便祭祭五髒廟,萬一打架打不過時,也才有體力逃跑呀。
鳳陽鎮乃是前往忘情闕的必經之路,眼前論劍大會將屆,不少武林人士蜂擁而至,鎮上客棧間間客滿,甭說是住宿休息了,就連坐下來吃頓飯都得排上老半天呢。
真的是太夸張了,董樂兒長這麼大從來沒有因為吃飯而生這麼大的氣,姑且不論排隊排到火冒三丈,饑腸轆轆就已經是夠教人抓狂的了,這會兒居然還有人敢明目張膽的插隊引最扯的是掌櫃的連攔都不攔,反而像條哈巴狗似地笑咪咪的目送他入席。
可惡!他憑什麼?當他們這些排隊的人都死了嗎?現場沒人敢吭聲,她敢;沒人敢出來說句公道話,她敢!
董樂兒這回是忍無可忍了,二話不說便跳出來伸張正義,對著那高大卓然背影憤然叫道︰「給我站住!」
天哪,「他」怎麼敢?尖銳的呼吸聲接二連三的響起,在場眾人莫不被她大膽的舉措給嚇一跳。
那人冷哼了聲,連回頭一瞧的意願都沒有,只管走他自己的。因為他知道,客棧掌櫃的一定會跳出來制止她愚蠢的行為,甚至連周遭的人也會加入勸說的行列,省得自討苦吃。
豈有此理!竟然用背影對著她?董樂兒氣不過,正想再開口咆哮,這時掌櫃的突然挨到她身側,並刻意壓低音量小聲地說。
「客倌,那位公子您惹不起的,我看還是算了吧……」他的語氣里充滿了忌憚。
有這麼恐怖嗎?董樂兒挑眉狐疑地睨了掌櫃一眼,然而映入眼簾的恐懼卻是無庸置疑的。
雖有一絲遲疑,但董樂兒仍不信邪,就不信那人來頭能大得過她手上的劍,端看日前眾人看到此劍的反應,就知道這把劍的主人在江湖上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既然那家伙可以要特權擺高姿態,她為何不行?
董樂兒靈機一動,挑眉怒嗔,「什麼叫做我惹不起?掌櫃的,你知不知道我是誰?」要比來頭是吧?好,她奉陪,大不了賠上他人的名聲而已,她可是不痛不癢。
掌櫃的稍微一愣,說真格的,他還真不知道呢,但基於顧客至上的原則,掌櫃的只好從善如流的問。
「客倌,請恕小的眼拙,不知公子您尊駕怎麼稱呼?」這年頭生意不好做,一個客人也得罪不得,要能做到面面俱到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董樂兒挺起胸膛,理直氣壯的回答︰「皇甫公子!」
她並不曉得這四個字說出口的時候,有多少雙不敢置信的眼楮同時盯著她瞧,八成不知道自己即將要大禍臨頭了。
呵,有趣了。倏地,一雙深不可測的俊眸陡然盯住那張大言不慚的嬌顏。
「您是——皇甫公子?」掌櫃的瞪大眼楮望著男扮女裝的董樂兒,不禁暗暗捏一把冷汗。
「他」是皇甫公子,那麼適才走進去的那一個又是誰?店內眾人紛紛屏住氣息,連呼吸都不敢放肆。
「怎麼,你不相信?那你瞧我手上拿的是什麼?」明明知道自己冒名頂替他人,可董樂兒就是禁不起人家懷疑的眼光,她激動的抽出長劍,鏘地一聲,亮出那刻有「皇甫」兩字的劍身,以茲證明。
「掌櫃的……」男子踏著沉穩的步伐走來,他的存在感瞬間強大的令人難以忽視,俊顏揚起一抹似笑非笑。
哇啊,本尊出現了!被這麼一喚,掌櫃的全身緊繃,老臉一陣青白交錯,心跳漏了半拍。
他的聲音是不具有任何侵略性的,听起來很平淡,甚至溫柔迷人,但一切都只是錯覺,凡是听聞過他之殘、再見識過他之毒的人,絕不會傻得相信這听起來彷佛無害的聲音沒有半點威脅性。
「掌櫃的,勞你清場,我有些問題想單獨請教這位『皇甫公子』。」聲音依然是很客氣的,可那勢在必行的氣勢卻是不容忽視,彷佛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聖旨,不容抗拒。
正牌的皇甫公子開口說要清場,掌櫃的哪敢說個不字呢,還不趕緊下去進行清場動作,硬著頭皮一桌接一桌的陪不是,含淚送走每一位衣食父母。
這人也太小題大做了吧?不就是想同她單獨說話而已,又不是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有必要將全客棧的人都趕走嗎?
董樂兒就是看不慣他這種仗勢欺人的做法,搞不懂掌櫃的為何唯命是從,上門光顧的大爺,難道其他人就不是嗎?如此做法實在令人難以苟同。
她嗤之以鼻,不屑地開口。
「喂,我認識你嗎?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答應跟你單獨一談?告訴你,我最討厭你這種自以為是的人了,識相的話就趕快滾蛋,省得公子我看了你心煩。」事實上,她一張嘴巴只顧著罵人,根本沒仔細注意對方的長相。
從來沒有人敢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她是第一個,可能也是最後一個了。
邵風面色不改地欣賞她大放厥詞時生氣勃勃的臉蛋,鼓起的腮幫子彷佛是在告訴他她有多麼厭惡他,伶俐的星眸里滿是生氣地控訴他令人發指的行為,精致的五官揉合了數種表情,又是皺眉又是瞪眼的,似乎全都是沖著他來,讓他覺得相當有趣。
他不知道自己幾時變得這般惹人厭了,眼前這小妮子甚至不願意用正眼瞧他,輕蔑的態度徹底激起他強烈的征服,他不怒反笑,醇厚低沉的嗓音如風般輕輕從他喉間逸出。
「相逢自是緣,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他多麼想看看她在知道他真實身分之後,那副驚慌失措的表情,追不及待聆听她低聲下氣向他陪不是的哀響,相信肯定會很有趣。
拜托,誰希罕跟他有緣,敢情他是不知道自己有多惹人厭、多礙眼了,居然還好意思站在這里擋她的路,不罵他兩句怎麼對得起自己。
「我說你這人也真是的,為——」董樂兒一抬眸,話全梗在喉嚨里出不來,她突然變成了啞巴,張口結舌,震驚得無法回過神。
眼前這個男人五官深邃得像是用刀刻出來一般,劍眉軒昂凜然,底下分別瓖嵌著兩顆闈黑色、卻如鷹隼犀利的眼珠子,再襯上挺直的鼻梁,鼻尖微翹,往下則是剛毅有型的菱唇,上下兩片唇辦似笑非笑地抿著,充分散發著成熟男人氣息,煞是迷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