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權玄寬流出懊悔的淚水……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就算我這一輩子都無法取得你的諒解,也是我應得的報應……」
他的淚水驚動了金荷蓁,頓時,所有的不原諒也被原諒了。
她看見了他的悔恨跟深切的自責,她環抱住他的頭,兩人的傷心共鳴,哭成了淚人兒。
※※※
也不知過了多久,是金荷蓁先止住了淚。
她抱著仍然滿臉淚水的權玄寬,像慈祥的母親抱著親愛的孩子般,她溫柔的擦拭著他臉龐上的淚水,親吻著他、安撫著他……
在看到他流下傷心淚水的那一刻,她放下心中的仇恨跟不諒解。
原來她一直怨著,怨著她失去孩子的傷痛,怨著他始終顧及自己的事業,而忘了她,讓她獨自承受。但在這麼多年之後,才讓他知道真相,知道他曾經失去自己的小孩、失去當父親的機會。這樣的悔恨在今天才揭曉,對他而言,該是比她更大的傷痛吧。
所有的不諒解好似在一秒之間都煙消雲散了,現在他們只是一對曾經痛失愛兒的父母親。
她主動地親吻著他……吻著他的眼、他的額、他的鼻,舉止間充滿了諒解跟體恤。
他止住了淚,深切地跟她相擁。
他們在互相的擁抱當中,得到了救贖、得到了對彼此的原諒……
第7章(1)
日光被擋在厚重的窗簾外,床上的人相擁而眠,一點都不受外頭紛擾的塵囂影響。
金荷蓁比權玄寬早一步醒來,她看著他的睡臉,淡淡地笑了。
原來將心頭的悔恨放下,心就真的變輕了,也自在多了。
權玄寬也在隨後醒來,他睜開眼的一刻便對上了金荷蓁。
他們仍然相擁著,而權玄寬一醒來就急切地想表達他的歉意。
「不,別開口,別說了……」金荷蓁制止了他,用食指抵住他的唇。
她的聲音平穩且祥和,不再激動。
「你听我說,別再開口跟我道歉了,我已經釋懷了,關于過去對你的恨。也許你不相信,但它真的一點一滴地化開了……」
權玄寬看著她的眸,看到了她的釋懷,他用手輕觸了觸她的粉頰,滿臉疼惜。
「蓁蓁,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他察覺,在褪下恨意之後,她對他,其實還有愛的。
金荷蓁笑著搖搖頭,但不是拒絕。
「現在的我不會再去想過往的恨,但也不敢去想未來的任何可能,就讓一切平復下來好嗎?玄寬,至少讓我的心暫時平靜一下好嗎?」
對于她如此柔性的請求,難道他忍心說不嗎?
他辜負了她這麼多年,如今她不過求個平靜,他無話可說啊。
只能點頭,只能答應。
「但你不能拒絕見我。」
這是他唯一的請求,他無法忍受她拒他千里之外。
就算他們回不了從前,至少也是個朋友,他還記得他們曾經是非常聊得來的朋友。
「好,我答應你,但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回韓國去。」
「為什麼?不是說好你不會再拒絕我。」既然如此,為何還要他回韓國呢?
「我要你回韓國,是要你對自己的工作負責任,你丟下工作偷跑來台灣,你可知道你的經紀公司要面臨多大的責難?前天我有看到新聞,你的經紀公司對外宣稱,你因為舊傷復發,所以取消所有宣傳行程,但紙終究包不住火,你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讓整個以往為你工作的團隊陷入莫大的壓力。」
權玄寬無言以對。
金荷蓁說的沒錯,經紀公司的確會因為他的不告而別而面臨多方的壓力,短時間還可以用「舊傷復發」這個理由掩蓋過去,但時間一拉長,所有已經簽訂的廣告跟戲劇合約,將會開始對經紀公司施壓。
他嘆了一口氣。
「可是……蓁蓁,我累了,在失去你以後,我拚命地用工作麻醉自己,這雖然讓我達到了事業的顛峰,但到頭來我卻發現我的心是空的。」
金荷蓁溫柔地撫了撫他的頰,給他鼓厲。
「你可以休息的,不過你得先將你該做的事做完,這才是負責任。至于我呢?你不用害怕我會躲你,若你走得開了,我都在這兒等你。」
權玄寬听了即刻紅了眼眶。
「對不起,總是讓你等我……」
「噓,別再道歉了、別再道歉了……」金荷蓁深情地望著他。
「嗯。」權玄寬點頭,他吻了吻她的額。「我今天就會離開。」她不舍,但即使再多不舍,還是得離開。
他心里頭已經有一個計劃成形了,只是在計劃施行之前,他必須回韓國一趟,解決一切,才能夠毫無牽掛地再回到台灣來。
※※※
權玄寬離開後,金荷蓁比以往更認真地過日子,原來把心頭的恨意放下,原來可以過得這麼自在。
她不想她跟權玄寬的未來會如何,因為再見到他似乎會是很久以後的事了,大明星的生活就是這樣,沒有自我且自在的生活。
只是她沒有想到的是,權玄寬竟然做了打算——
金荷蓁提著早餐踏進辦公室,一進門便看見兩個孕婦對著一張報紙激動地談論著。
「發生什麼事了嗎?」
她走過去,心想今天有發生什麼重大事件嗎?竟然可以讓兩位孕婦如此激動,她們可要當心肚子里的小孩會提早來世間報到啊!
「荷蓁,你看看這個!」藍琳將報紙影劇版遞給她看。
金荷蓁莫名地瞄了一眼。
沒想到今天報紙影劇版的頭條竟是——
權玄寬傷後復出,卻宣布將在完成手邊已簽訂的合約之後,暫時退出演藝圈!
金荷蓁皺起眉,快速將報導的內容瀏覽一遍。
報紙寫著權玄寬並沒有說明要暫時退出演藝圈的詳細原因,經紀公司的發言人也沒有對外宣布,倒是經紀人鄭媛雅有稍稍跟記者透露,權玄寬只是想要再進修,可能會前往國外研習表演課程,未來不排除將會再回到演藝圈。
只不過經紀人的說法卻讓記者們感到懷疑,畢竟當他們求證于權玄寬本人時,並沒有得到他同意的響應。
「權玄寬要退出演藝圈,那以後我的生活不就沒了依靠。」邢凱艷很失落地說。
「是啊,日子會很難過的。」藍琳也說道。
金荷蓁用很不可思議的眼神瞅了她們兩人一眼。
「不會這麼嚴重吧!權玄寬退出演藝圈,台灣播出的韓劇應該還有很多,不至于這麼嚴重吧。」
邢凱艷跟藍琳同時用「你不懂」的目光回給了她,然後兩人相覷嘆息。
「對一個不懂得欣賞權玄寬的人,就算我們再多說些什麼,她也永遠不會懂。」邢凱艷對藍琳說。
藍琳竟然也贊同地點點頭。
金荷蓁翻翻白眼,不懂得欣賞權玄寬?要是她們知道權玄寬是她的前夫,那麼……
罷了。
金荷蓁拿著報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慢讀累索。
奇怪,他為何要退出演藝圈呢?
這一整天她都在想,但始終想不透。
※※※
而她始終想不透的問題,答案在四個月後揭曉——
金荷蓁在某天下班回家,發現隔壁的套房剛好有人搬入,她有了新鄰居,基于敦親睦鄰的原則,她炖了一鍋紅燒牛肉,分了一半當今明兩天的晚餐,另外一半則是用來拜訪新鄰居。
她理所當然地以為,新鄰居跟她一樣是個都會單身女子,誰料到來應門的意然是個男人,看到她時還開心地直沖著她笑。
「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的,沒想到你先來了。」
權玄寬將一頭帥氣的發給剪了,成了三分的小平頭,還戴上了粗框眼鏡遮掩了他的明星光芒,簡單的大聯盟洋基隊藍色T恤,配上刷白淺牛仔褲,依舊有型,但乍看之下已經看不出來是大明星權玄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