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間泰大手一揮,口氣斬釘截鐵地宣示道︰「雷某走南闖北多年,最恨的就是不公平,我今日就把話說個明白,我們雷家連一文錢都不會出!」
這下,不但張大千跳起來,幾個老古董也面色不善地嘰哩咕嚕指責起雷間泰。
「雷爺,這可是我們車輞村從祖輩就訂下的規矩,捐了錢才可以用祠堂里的井水,不捐就沒水喝。」
「真是大逆不道,好歹你父母也是車輞村的人,他們的靈牌也是進了祠堂的,供奉過世的父母本來就是你該盡的孝道。」
「這小子,握這麼多錢在手里干什麼?真是摳門,捐銀對他來說不過九牛一毛,當是挖他的心肝啊?就沒見過這麼小氣的男人!」眾人不停地議論紛紛。
雷間泰挖挖耳朵,當這些人在放屁。
「雷間泰,你這是什麼態度?」
「把雷家人趕出去!」
「不能造福鄉里,連一點點捐銀都不願意出,根本不配住在車輞村!」
「大家別這樣,我相公他剛回來,不懂這里的規矩……」江紅香連忙緩頰,她使勁地拽著雷間泰的手臂,示意他少說兩句,沒想到他卻猛然把自己拉坐到他的大腿上。
霎時,抽氣聲此起彼落。
「不知羞恥!」張大干憤怒地低咒了一聲。
雖然江紅香也不好意思在大庭廣眾之下坐上丈夫的膝,但張大千的話讓她心頭竄起一把無明火。
當她正想要開口還擊時,雷間泰倒先開了口一一
「雷某的決定就是如此,各位不送了。」道不同不相為謀,還是跟娘子回房親熱比較有趣。
這等不堪待遇,張大干自然忍受不了。
「雷間泰,我不嫌棄你低賤的出身,對你以禮相待,你卻敬酒不吃吃罰酒,硬要跟我作對,既然你那麼張狂,好啊,明天你就帶著你身邊那小娼婦,全家人滾出車輞村——」
「啪!」
張大干的話尚未說完,臉上就挨了重重一掌,他踉蹌一下,要好幾個人才攙扶得住。
這一掌打得可真重,雷間泰力氣本來就大,此時在氣頭上,更是不懂得收斂,只見張大干挨了巴掌的臉立刻紅腫,甚至連眼楮都腫了起來。
江紅香驚訝地張大一張櫻桃小口,瞪著相公宛如鋼鐵般的冷酷俊臉,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雷間泰收回手,憤怒地道︰「我已經警告過你不準侮辱她,你當耳邊風,這就是我對你的回敬,生意人就是這樣,一分一毫都算得清清楚楚,你不欠我,我不欠你,要滾還是要爬著出去,隨便你,恕不奉陪!避家,送客!」
「雷、雷、雷、雷間泰你、你……有種!大家走著瞧!」張大干狼狽不堪,不敢動雷間泰,只能撂狠話。
雷間泰出身下賤,活該配江紅香那個沒身份地位的窮女人,不過是賺了點錢,就以為可以拿喬了?還早得很呢,他會使出一切手段,讓雷家在這個村子里無立足之地。張大干在心里憤恨地想著,但眼前的局勢,他只能灰頭土臉地先離開,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我們走!」張大干氣呼呼地領著眾人離開。
江紅香知道這下情況不妙,村長一氣,肯定是下定決心要趕他們出村了。
「你該忍一忍的,這下好了,你明日張膽地與村長作對,我們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傻瓜,有一就有二,這種人就像吸血蟲,你給他吸了一次血,他就會食髓知味、不知滿足。」
「我知道啊,可是你剛回來就惹到村長,我們以後的日子要難過了。」江紅香忍不注咕噥著,愁容滿面。
雷間泰听到她這麼說,眼神柔和下來,因為她說的是「我們」一一證明她已經把自己當作真真正正的雷家人,與他同命同根。
別人不會理解他此時心中的感受,他覺得自己越來越喜歡她的陪伴,喜歡看著她,喜歡模模她、抱抱她,他知道老是這麼做,很不符合他的男子氣概,可是他就是忍不住,他只知道,當初選擇她做自己的娘子,是他此生做過最正確的選擇!
「好了,別煩了。」他笑著安慰緊皺著小臉的娘子。「我雷間泰在外地闖蕩多年,什麼危險的場面沒見識過,我絕不允許別人毀了我們的家!」他憐愛地模模她的頭。
「不要鬧啦,人家的頭發都亂了。」
江紅香嘟著小嘴抗議,左躲右閃卻怎麼也逃不開他那雙一直襲擊她的大掌,扭纏了一番,還是被惡狼夫君給抓進懷里,吃了好一頓白女敕女敕的豆腐。
被他這樣一鬧,她也沒閑工夫去想村長的事了。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知道他不太可能斗得過村長,但心底卻深深的相信他所說的,他會保護好他們的家!
卑鄙的村長馬上就使出殺手 一一切斷雷家的水源。
雷家上上下下加起來也有二十幾口,如果每日用水都靠人力去挑,就算專門雇幾個挑水工從早挑到晚都不夠用,再加上雷家現在正在蓋房子,工地里的臨時工就有十來個,用水耗費也很大,為此,江紅香頭發都快愁白了。
可她那個沒天良的夫君卻笑道︰「瞧我娘子這小臉愁的,都快皺成一團了,別愁別愁,你夫君我什麼都沒有,就一身蠻力沒處使,挑個幾十趟水只是小事一樁。」
說完,還真的跑去廚房,不知從哪弄來一根又寬又厚的扁擔,掛了八只水桶,健步如風地去挑水了。
主子爺都如此身體力行了,下人自然不敢怠慢,也都紛紛抄起扁擔去挑水。
扁是第一天挑的水就夠用好幾天了。
第二日,雷間泰頭一次沒讓娘子三催四清,天還沒見光呢,他就匆匆起床,扛著家伙,帶著兩個粗壯的家丁出去了,一整天不見人影。
江紅香也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反正只要是他想做的事,就是有一百頭牛也拉不回他,她索性等著,看他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雷間泰就這樣早出晚歸,不知在忙些什麼,如此過了幾日。
這天當大家正在吃飯時,他突然一個人跑回來,滿頭滿身都是又臭又難聞的泥漿。
江紅香見狀,放下碗筷就開始數落道︰「你身上那件外袍可是上好的錦緞料子,我費了多少工夫才縫制好的,你……」一點都不懂得愛惜別人的心意!
雷間泰不等娘子念完,就急急插話,「我們有水喝了!」他興奮又大聲地宣布。
「什麼?」江紅香有些不明白,「水都在廚房院子里啊,今天的水可是我帶著大家去挑的,你這幾天到底瘋去哪了?」
一早就看不見人影,每天都半夜三更才回來,而且一回來就必定要把她搖醒跟她親熱,讓她累到不行,想到這,江紅香的臉蛋微微浮現一抹紅潮。「今天也是,一回來就瘋言瘋語……我說到哪了?對了,我正說你那件袍子的事呢,好好一件衣裳就給你毀了……」
一桌子沒人敢說話,三個弟妹是從小就被大姐嘮叨到大的,自然已經習慣,站在角落的老管家就可憐了,听得耳朵發痛,也不敢出聲制止。
他們雷爺真可憐啊,千挑萬選,竟然娶到這麼一個河東獅!
避家用帶了憐憫的眼光看向主子爺,這一瞧不得了,他家主子爺哪里像在受罪啊?簡直把少女乃女乃的嘮叨當作享受了,一張大嘴都快咧到耳後去了。
「嘿嘿。」雷間泰搔搔腦勺,傻笑著。
「笑,你就知道笑,我跟你講,我們雷家可不興浪費那一套,衣服你自己到後院打水洗干淨,自己造的孽自己擔!」江紅香念完了,還不忘懲罰丈夫一下,省得今天念完,他皮不痛肉不癢,明天就忘了,不給點教訓,他不長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