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身打扮可真是豪氣啊!那上上下下還不知道得花上多少的銀子呢!」
「唉!不是說邊王當年到西南的時候沒帶多少銀子嗎?甚至連俸祿都沒有了?可今兒個看不像啊,難道邊王家底如此豐厚?」
听見議論,一個從西南入京的商人不免得意的說︰「這你們就不知道了,王妃可是生財有道!你們知道世族豪門里的女眷幾乎都不用胰子反而改用香皂這件事情吧?那香皂的方子就是邊王妃所創,她光是大江南北的賣了方子,收到的銀子就是幾千幾百兩的數,更不用說王妃在大婚前做出的一種叫做玻璃的東西了,透明無瑕,光可照人,又可以做出鏡子,那樣一面鏡子,可比銅鏡不知道好上幾百倍,而且這制造之法也比其他的更值錢,王妃可說了,要買可以,沒個幾萬兩那是連看都不能看一眼的。」
盎商一連串說下來,所有人是一片的驚嘆,對于剛剛那個沒看見面容的王妃也抱著更大的好奇心了。
這樣一個女子,有錢、看起來容貌也不錯,怎麼會看上一個被流放到西南去又毀了容貌的王爺呢?
所有人心里頭都還帶著疑問,還想追問有關邊王爺夫婦的更多消息,只是富商說來說去就那幾個,人群也就慢慢的散開了去。
只是隨著碼頭人潮的來來往往,邊王爺娶了一個有錢又漂亮的妻子的消息還是快速的傳播了出去,也讓京城里的說書人編出了許多邊王爺和王妃的故事。
錢多多對于京城里鬧得怎麼樣一點也不在意,她現在最為煩惱的除了肚子里的那塊肉,就是自己身邊這個神經緊繃到快瘋掉的男人。
「行了行了,我真的沒事,都還沒顯懷,你就緊張成這樣,到時候我要生了,你就要昏倒在外頭啊!」
「我要一直陪著你,哪里也不去!」夜南信誓旦旦的說著,然後眼楮又是不自覺的看著她的肚子。
他完全沒有辦法想象,在那依然平坦的小骯里居然有著他們生命的延續。
他只要一想到這個,內心除了欣喜外就是無法控制的緊張,只因為他小的時候曾經見過後宮一個妃子生產,那高亢的尖叫聲還有從屋子里端出來一盆盆的血水令他印象深刻。
他總會忍不住想象,如果躺在那屋里的是錢多多,她一聲聲的痛呼尖叫,那一盆盆的血水是從她身上流出來的……光是想他就要瘋了,甚至還問過大夫,能不能把孩子弄掉,那個大夫第一次听見這麼詭異的請求,看著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瘋子一樣。
錢多多看著他執拗的神情還有緊據的雙唇,知道在懷孕這件事情上,他們有很多地方都說服不了對方,所以也不打算花費精神去多說了。
兩夫妻你一句我一句的說著,就走到了這皇朝最尊貴的人的住所,夜南停下腳步,看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然後握緊了她的手,兩個人一步步的走了進去。
夜弼中端坐在椅上。這些時日,他常會想,當年將弟弟送到西南去的決定是不是正確的?
因為在將他送離京城的時候,他清楚的看見了他眼底的死意,那樣的深沉,宛如對未來沒有任何的希望。
所以他在西南大婚的消息傳來時,他一開始是不信的,甚至還派了人下去打听消息,沒想這個消息不僅是真的,還打听到了這場婚宴在不違制的狀態下極致奢侈豪華,以及兩人大婚後夫妻恩愛的事跡,讓他完全不敢相信這是那個一身絕望的男人會做的事情。
所以他想來想去,總是要叫弟弟入京談談他之前上的折子,就順便把王妃也找來瞧瞧,于是下了旨,召喚邊王夫妻進京。
對于這個弟弟,他的感覺是復雜的,但也是信任和疼惜的,否則西南民亂爆發,他不會那麼快便決定派兵,並授權他處理此事,他想要看看,當年的那個弟弟到底如何了,也想要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女人改變了他。
當錢多多和夜南走進大殿的時候,夜弼中覺得自己的眼楮一定是哪里不對了,他弟弟絕對不可能露出那樣溫柔的表情,更不可能說那種話——
錢多多按照之前學的禮儀準備福身,人都還沒蹲下去,夜南就將她扶起來站好。
「皇兄,她有孕了,能不能免/這個?臣弟怕她累著。」夜南一臉正經,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
夜弼中有些哭笑不得,「就行一個福禮而已,怎麼會累著?」他的妃子在祭祖時就算有孕了也得三跪九叩呢!
「臣弟的女人臣弟舍不得。」夜南理直氣壯的說著。
錢多多雖然覺得在皇帝面前秀恩愛不好,但是他說得這麼理直氣壯,讓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只能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讓他安分一點。
如果他不是一開始還想著要弄掉這個孩子,她都會以為他是因為孩子才會有這麼夸張的舉動。
他這麼緊張她這個孕婦,這麼怕她因為這個孩?而出了什麼差錯,這種被呵寵的甜蜜,果然不是賺了幾萬兩的銀子可以比擬的啊!錢多多一邊羞澀一邊想著。
「行!你舍不得就免了。」夜弼中並不是會糾纏這些小事的人,笑笑的揮手也就算了。
他說話時仔細的觀察著錢多多,想從她的外表或者是舉動中去了解,到底是怎麼樣的女子可以將他冷沉的弟弟變成現在這樣。
咳!不能說不好,就是有點傻了……夜弼中在心中有些嘆氣的想著。
「既然心疼,也別讓她站著了,就去偏殿那里喝杯茶休息吧,我們哥兒倆好好說話?」他雖是詢問但其實已經決定了。
夜南也知道他想要找自己說什麼,點點頭,不放心把人交給宮女,還親自將人送到偏殿去再回到大殿中。
「皇上,臣弟的那份奏折……」他神色恢復冷凝。
「朕壓著了。」夜弼中快速的答著,然後皺著眉反問︰「你又何必做到如此?莫不是楊太妃又想做什麼?」
夜南先是擔心的看往偏殿,才回過頭來看著顧念著他的兄長,認真而嚴肅的說︰「皇上,為了斬斷所有不該有的念頭,這樣是最好的做法。」
當斷則斷!夜南既然寫了這一份奏折,就沒想過要收回去,而且他也認為這是解決兄弟之間心結的最好做法。
當年他做下那些事情,雖說皇上放他一馬,只將他流放西南,命令他無事不可入京或離開封地,但是他知道,身為一個皇帝,絕對不可能心中毫無芥蒂。
尤其是當初楊家勢大,此事牽連甚廣,不只楊家一族被斬和流放,更有眾多官員亦受嚴懲。
「你可知道,一旦如此,以後你的兒子孫子可能因為這份奏折而對你有所怨言?」
「那又與臣弟何關?」夜南回答得簡潔有力,沒有半分的遲疑。
夜弼中剛剛那一句話也算是試探,卻沒想到他居然回答的如此的快速和沒有半分留戀。他搖搖頭,失笑說︰「真是想不到,一旦沒有了楊太妃逼迫,你的性子竟是如此的瀟灑。」
夜南不在意皇帝是怎麼想的,他只是眷戀的看著偏殿的方向,然後柔聲說︰「臣弟不在意那些,是因為臣弟已經得到了這輩子最想要的——一個真心愛我、包容我一切的女人。若是子孫對此有所不滿,那麼他們可以滾,臣弟這輩子除了她,不想再為了誰去委屈了自己。」
夜弼中看著他越說眼神越柔,忍不住輕嘆了口氣,徹底明白,不只是他和楊太妃,或許這世間從來沒有人理解過夜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