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哥,該上台了。」一個工作人員過來提點。
他緩緩張開眼楮,起身要往台上走去。
「等等。」一個他絕難想到的聲音忽然在後方響起。
他明明交代過工作人員,不要讓瑪麗喬到後台來,為什麼她還是出現了?
範錯為扭過頭,憤怒的神情在看到受挾的蒂琺時,轉為空白。
她的月復間,是一柄鋒利的小刀。
「阿為,我沒事。」她搶先保證,「你不要擔心……」
瑪麗喬冷冷的說,「只是暫時而已。」
範錯為怒抬起眼,「你干什麼?」
「我們必須談談你那個不得了的加拿大流放計劃。」瑪麗喬冷冷的說,「老娘不去!」
堡作人員發現不對後,後台迅速被清場,只剩幾個人。
外面,歌迷不知道出了這麼大的事,猶然在喊安可。
範錯為評估情勢。之前,他跟瑪麗喬提過搬遷國外的事,她沒有一口答應,反而擺出極其難纏的姿態,一下要更多現金補貼,一下要有名車代步。由于這不是她慣用的老招式,他便沒想太多,專心就能給出的條件進行談判。
卻沒想到,那是障眼法。瑪麗喬也學聰明了,假意要協商,其實根本沒想過要搬出去,漫天開價,不過是為了降低他的警覺心。
領悟到自己犯下一個大錯,範錯為沒陷入自責,為了救出蒂琺與孩子,他必須死鎖情緒。「要我談可以,先把那把刀丟掉。」
「那還談什麼?」
他面無表情,「要是你敢動她一下,哪怕只是一小道血痕,我都會讓你從原本預定的加拿大,搬到監獄去。」
瑪麗喬看出他是認真的,咯咯笑了一下,反手丟掉小刀。「別以為這樣就能擺平我,這樣一拳貓下去,」她舉起手作勢,「效果是一樣的。」
範錯為看著蒂琺,給她心安的保證,「我不會讓你有事。」
蒂琺點了點頭,將交涉權交給他。她心中清楚,自己與範錯為站在劣勢,不是逞能的時候。
但這不是因為他們不夠強悍,而是他們無法失去的東西,比瑪麗喬更多。
「你想要什麼?」範錯為問。
「一點尊重。」
「我曾經給過你,是你不要。」範錯為說,「以前,我願意把榮耀分享給你,但你就像拒絕那枚鈴蘭胸針一樣,當面丟回來給我。」
「我要的尊重是被人注目,被人當一回事,不是那種破爛的玩意兒。」瑪麗喬嘴唇扭曲的說,「還有,我要她受苦。」她揪緊蒂琺的手臂。
蒂琺忍不住問,「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跟我很像,不是出自名門的小姐,卻進了比自己高尚太多的家庭,你甚至比我更差!我當年至少有姿色,還挺著肚皮,可你卻嫁進範家。‘嫁’進來!比我更高一階的待遇,我是被‘帶’進來的,憑著這一點,我恨你!」
第10章(2)
蒂琺懂了。
瑪麗喬把自己跟她模擬在一起,她一直想踩著別人的腦袋上階,可範家人人地位比她高,她唯一能指盼的,只有媳婦。
若範錯為娶的是門當戶對的千金,她或許還可吞忍,但因為是她,出身相差不太多的她,瑪麗喬無法忍受。
「還有你!」她怒視範錯為,「你應該絕對服從我,讓我走路有風!為了生你,我的腰圍大了兩寸,從此沒再縮回去過。為了你,我得看範家人的臉色,為了你,我跟了你爸,他卻沒再多看我一眼,我被迫放棄周旋在更多有錢人之間,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還有你大媽,活像我的另一個媽,看了就煩!」在老太太面前,她只敢奉承,雖然鄙視那樣的自己,但她無法不那樣做。
最氣人的是,她的兒子尊重老太太更勝于尊重她,愛林娟秀勝于愛她。「我招誰惹誰了?竟然如此不討好!」
「你可以離開範家,」範錯為額角隱隱抽痛。「不必這麼委屈。」
「你是不是傻了?」瑪麗喬瞪眼,「在那里有得吃,有得喝,伸手就有錢,永遠花不完,我為什麼要滾出去?滾出去只能拿一筆安家費,花完就沒了!」
如果不是自己受制于她,安全堪虞,蒂琺會大笑出來。
瑪麗喬的意思就是,她要佔盡一切好處,但什麼都不付出。她過度聚焦于自身的痛苦,可別人的痛苦卻不算什麼,哪怕其它人之所以能好好過活,是因為努力,她也選擇漠視。
天底下,只有她的委屈才是委屈!
「你們必須賠償我,直到我滿意為止!」瑪麗喬放肆叫囂,「現在你就去台上對所有人宣布,我是你的母親,從今以後,你會把我的話當作聖旨!」
外面安可聲有如雷鳴。
範錯為冷靜的看著她。
蒂琺不敢亂動。瑪麗喬太激動,她怕她一時失控,會對她的肚子一陣亂打。
她定定的看著範錯為。他黑不見底的眼中,看不出所思,可她感覺得出來,他是鎮定的。不過,那股鎮定之中,又透出一絲決然。
她知道,他有了某些覺悟,也做了某些決定,而她全盤信任他。
「好。」他說。
「好?」瑪麗喬喘著氣,一臉不信,「你不打算討價還價?」
「不必了,蒂琺跟孩子的安全在你手上,我不會拿來冒險。」範錯為淡淡的說。
僅就這樣一句,已經把心中地位誰高誰下,說得分明。
「我不相信你,你想耍什麼花招?」
「你別無選擇,只能相信我。」他轉身要往台上走去。
「等等!」瑪麗喬驚疑不定的叫住他。
「歌迷喊安可已經喊很久了,如果我再不出去,他們就會開始離場。」他的腳步,他的動作,宛如豹子般危險而優雅,透著強烈的自信,「一旦他們離場,你要的效果就會打折扣。」
蒂琺有點懂他的算計了。
他冷靜的拉開一角布簾。「靠近出入口那邊,已經有觀眾站起來要走了。」
「……」瑪麗喬的眼楮骨碌碌的轉著。
「你可以慢慢僵持下去,但等歌迷走光,難道要我對整場空椅子宣布,你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他寒著臉問,「那有什麼意義?」
他說著,渾身上下沒流一滴汗,眼角也沒抽跳,讓理智管控一切。
「好,你現在就出去宣布。」瑪麗喬的手模著蒂琺的肚皮,忽然緊緊揪住。
蒂琺會疼,卻不敢顯露出來,就怕範錯為亂了方寸。
「你呢?不上台嗎?」範錯為拿起麥克風,走了幾步,轉頭又問,「你計劃這麼久,好不容易達成目標,難道不想親自站在台上,感受勝利?」
她確實很想。「你又有什麼花招?」
範錯為面無表情,「我已經被你逼到最後一步了,干脆來個大放送,讓你更爽一點,但請你不要傷害蒂琺。」
瑪麗喬神情猶豫,手勁卻有些放松了。
確實,如果她不能站在台上,享受被臣服、被崇敬的時刻,勝利就沒什麼意義了。「別亂來,要是你想搞鬼,我會毫不猶豫的傷害她。」
「我不會。」
布幕拉起,範錯為率先走到台前,瑪麗喬押著蒂琺緊跟在後。為了不讓人看出不對勁,她裝作擁抱她的模樣,一只手卻不忘充滿威脅性的橫在她肚子上。
相信範錯為的任何決定,蒂琺也配合演出。
臂眾喊安可的聲浪漸漸止息,如雷鼓掌聲後,場中陷入沉靜。
範錯為舉起麥克風,看著觀眾,「我出來,不是為了唱安可曲,而是要宣布一件更重要的事。」待歌迷失望的叫聲稍歇,他才繼續說,「如各位看報導所知,長久以來,我跟我母親處于不和睦的狀態。」
「你怎麼可以這樣傷害他?」站在聚光燈投射不到的區域,蒂琺恨恨的說,「你怎麼忍心逼他在眾目睽睽之下,談起自家事?特別是你根本不在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