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綺搖頭。
「為什麼不說?你又跑去日本?」六年來,她平均每三個月會請假一次,每一年又會請一次長達七周的假,他得知的訊息也只有她去了日本。
「是的,先生。」她能說的也只有這樣了。「我不想騙你,但是又不能說我去做了什麼,真的很抱歉。」
「別再抱歉了。」他嘆口氣。長久以來,她最常跟他說的,莫過于「抱歉」兩個字。
「先生,我有帶禮物給你。」
他的情緒瞬間被驚喜取代,開心的挨近她,「什麼東西?」
「請等我一下。」兩人靠得太近,她好不適應,轉身跑了出去。
孟綺就住在他的隔壁,她擁有他家的鑰匙,他卻沒有她的,這點很不公平,他抗議過許多次,但她總是笑而不答。
很快的,她跑回來,將一只紙袋遞到他的面前。
「這個送你,希望你會喜歡。」
季飛帆接過紙袋,「我現在可以拆開嗎?」這是她第一次送禮物給他,讓他很期待。
她點了下頭。
他像個孩子似的,開懷的拆開包裝,拿出一本手工制作的日記本。
這本日記本很精致,每一頁的右邊都有用押花做成的圖案,像是海鷗、帆船、寶藏等等,能看出這絕對是特別尋找才買到的。
「為什麼送我這個?」他想裝酷,嘴角的弧度卻泄漏了他的心情。
「因為我希望你可以養成每天記錄生活的習慣,公司里的秘書小姐只能替你安排公事,而且過時就丟,可是我覺得如果你能夠將每日的心情寫下來,回頭看的時候,就會知道自己以前的模樣。」這是她的想法。
「既然這樣,那日記本交給你,由你來記錄。」他是有私心的,這樣一來,她會更注意他,揣測他的喜怒哀樂,他渴望她用那雙明眸凝望著自己,別輕易的移開。
「這怎麼可以呢?」孟綺面露驚訝,揮了揮手,「哪有人把日記交給別人寫的?再說,要是哪天我不在你身邊……」她頓住,不曉得為什麼,當腦海浮現兩人分離的畫面時,胸口竟然隱隱刺痛。
「你怎麼了?」季飛帆緊抿薄唇,等候她說下去。
「沒什麼,日記這種私人的東西,還是請你自己寫吧!」好奇怪的感覺……抑住那不適的感覺,她轉身要走。
「是因為十八個月後你就要離開了嗎?」他突然發問。
她訝異的回頭,「先生?」
「你太不老實了,只要是我身邊的人事物,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可是我連你簽合約的事情都不曉得,是不是要等到哪一天我起床之後,發現你失蹤了,才要讓我知道這件事?」因為很生氣,所以他克制不了說出口的話,每一字、每一句都充滿了埋怨。
彼此凝望了三秒,她很快的平穩下來,轉過身子,雙手緊握。
第1章(2)
「我以為你不會想知道,你曾經說過不需要保鏢,所以我心想,或許有沒有我對你都無所謂吧!」
「孟綺,你當我是死人嗎?就算我剛開始……好,我承認當初我很反抗,但是我們終究相處了六年,我最好可以那麼無所謂!」被她這麼一說,他更生氣了,也不喜歡她甘願被責備的模樣。「你現在最好告訴我,合約里面寫了什麼?」
「那只是很簡單的合約,我必須衷心保護先生的生命安全,並替先生達成指派的任務,若有違背,就必須支付一千萬的違約金。」她低垂著頭,望著地面。
「就這樣?沒有其他附注嗎?」
「沒有了,先生。」
「我很好奇,如果合約到期之後,你還會……」他整頓一下思緒,「你會跟我做朋友嗎?或是就此消失不見?」
「朋友?」她納悶的抬起頭,彷佛這詞匯對她很陌生。然而那都是因為當初他太排拒自己的存在,他抵抗和厭惡的模樣太深刻了,她至今回想起來,仍然記憶猶新。
「怎麼?你不願意跟我做朋友嗎?」為了消除尷尬,他的聲音不自覺的大了起來。
「我很願意……」他這麼凶,她哪能說不?
得到滿意的答案,他的怒氣稍微消退,開心的攬住她的肩膀,宣布他的想法,「既然只剩下十八個月,我們就從現在開始做朋友,以後你不要喊我先生,要叫我飛帆。還有,剩沒多少時間,我不準你再請假了,知道嗎?」
「這……」孟綺有些猶豫,卻發現他的目光又射了過來,只好點頭。
「你知道好朋友之間最重要的是什麼嗎?」將她抱在懷里的感覺真好,可惜他只能假借兄弟之名,行吃豆腐之實。
「請說。」她都任由他了。
「誠信,就是誠實跟信任。記住,以後不管什麼事,都不可以瞞著我,你飛去日本做些什麼,我就不追究了,但是以後都不許瞞我,明白嗎?」
「……好。」她順從的回應,看他說得口沫橫飛,眉開眼笑,彷佛能跟她成為朋友是一件非常開心的事。
能讓他綻放那樣燦爛的笑容,她也感到窩心,但心底仍潛伏著小小的不安,是因為還有件事她沒有對他坦白。
合約上其實有附注,而那項附注不僅是違約金的風險,也關系著她的職業道德跟禁忌。
身為保鏢,最忌諱犯下的錯誤,就是愛上主人……
季飛帆看似散漫,其實每天都有晨跑的習慣,運動後會回家繼續睡覺,等待孟綺來喚他起床。
沒想到今天晨跑回來,便听到陣陣水流聲,他好奇的踱至庭院,看見孟綺拿著水管灌溉青翠的草地。
她一身黑衣黑褲的裝扮,嘴角微彎,猶如豐沛的水滋潤著植物的生命,她美麗的容顏也像太陽溫暖他的心房。
「孟綺……」他反覆咀嚼她的名字,望著她縴細的背影,一直都覺得她不該是一名保鏢,而是最適合讓他疼愛的女人,為他洗衣煮飯,整頓家務……當然,這只是他的妄想,她對他的態度向來都很恭敬、卑微。
「季先生?」孟綺收拾好水管,關上水龍頭,才發現他的存在,一走近他,鼻頭卻被捏了一下。「我……我做錯事了嗎?」
「我不叫季先生,請叫我飛帆,昨晚才說的事,你今天就忘記,太笨了吧!」他好喜歡她現在的表情,錯愕又有點呆,好可愛。
「是……」她不安的皺起眉頭。其實她到今天都還懷疑著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場夢,他們兩人真的有可能成為朋友嗎?
「你怎麼這麼早來?」他牽著她的小手走進客廳,看起來容光煥發,像是發生了什麼好事。
「對了,先……呃,飛帆,陳秘書凌晨打電話給我,說她要臨時請假一周,她母親出了點意外,現在在醫院,我怕太晚了,不敢打擾你,所以就擅自答應她了。」
「臨時請假?」季飛帆先是點點頭,心底隨即長出惡魔角,危險的眯起雙眸,「你怎麼可以沒經過我的同意就自行作主?」
「我很抱歉,可是陳秘書母親的情況好像很危險……」她以為這是可以通融的,而且他從來都不是會計較請假的人,憑著這些了解,她才會大膽的作主。
「你讓我的秘書請假,那我怎麼辦?」他的雙手插進口袋,一副找碴的模樣。
「我想可以請劉助理代勞分擔,劉助理的能力很強,我也已經到醫院跟陳秘書拿行事歷了。」她低垂著頭,謹慎的回答,「我很抱歉,忽略了陳秘書的重要性,如果出了什麼差錯,我會負責的。」
「孟綺,秘書是秘書,助理是助理,兩者可以通用嗎?而且劉助理很愛碎碎念,你是想害我一整天耳根子不得清靜嗎?」他故意露出煩惱的表情,來回踱步。忽然,他定住身子,「你的確應該負責,那麼就由你來代陳秘書的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