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她父母只好與禹東雲的父母為這事進行討論,但幾回一同勸說禹爺爺無效的情況下,最後只好由他們年輕人自己去決定要怎麼做,所以她才打了這通電話。
對于俞若亞話語最終所丟出的問號,禹東雲選擇直接略過,即便答案是肯定的,但他也無須回應。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听著她繼續說下去,看她究竟有何打算。
「以前是我不懂事,吵著要嫁給你,但現在我真的為我的不懂事而後悔,當然,這不是指你不是個好對象,只是你知道的,你跟我之間並沒有……總之,我想我們可以不讓禹爺爺失望的。」
他是個聰明人,會知道她在想什麼,而他更是不會拒絕,因為這或許也正是他所想的。
是的,這是禹東雲所想的……應該是說,這是他們及所有人所想的──除了他爺爺禹康中之外。
當然,禹康中是被兩家人唯一摒除在事實以外的人,因為那是他想要的。
一個星期前,禹東雲在電話中與俞若亞達成了協議,他們決定假結婚,做一對假夫妻,兩人十分有共識的約定一年的時間。
然而,因為禹康中高齡八十八歲,心髒病加上身體器官自然退化關系,健康衰退的速度不斷地加快,許多大小病癥也開始蔓延,醫生不許他出院。
于是兩家人決定火速辦理婚事,以最簡約低調的方式。
又一個星期後,禹、俞兩家一共約十來人聚集在病房前,由禹東雲牽著身穿小洋裝的美麗新娘率先進入病房里,他們一同來到禹康中的眼前。
「好、好、好……」雖然眼力早已大不如前,但仍可以親眼看見自己的孫兒走入人生的另一個重要階段,禹康中知道他這一生已了願了。
「或許你們現在對彼此還沒有太多的感情,不過感情是可以培養的,以後你們會明白的,也會感激我這老頭的固執。」只是說幾句話就讓人氣喘吁吁,但禹康中十分開心,就算此刻老天立即就要收回他這條老命,他也會笑著跟著祂走的。
聞言,禹東雲與俞若亞有默契般的相視而笑,那笑容之中像是帶著些許期待,讓看著他們的禹康中更是欣慰,也更加肯定自己的做法是完全正確的,也以為小倆口在今天之前早已開始培養感情。
但這一切不過是表象罷了,事實是,除去上星期的通話開始,在兩人相隔了十年後的今天才首次再見面。
而兩人臉上所表現出不排斥任何有關未來情感發展,甚至是期待的態度,那都是他們剛才在病房門外先行說好的「默契」。
「我們會努力的。」禹東雲柔聲的說著,目光同時落在身側的人兒身上,一句簡單的話包含著許多讓人可以聯想的意思,而他知道禹康中自然是朝著情感方向聯想,可他真正的意思是──他們會努力在這一年里扮好各自該演出的角色,努力不去干擾對方的生活。
他們會在禹康中面前簡單地舉行結婚儀式,但不會有登記的動作。
「沒錯,爺爺,我們會努力的。」細致的聲嗓將話傳達到禹康中耳里,俞若亞極其自然的回應禹東雲的凝視,讓床上的人笑得一雙老眼都眯成了一條線。
然而,她真正的意思是在附和禹東雲內心的想法,這一點他也知道,在場部分知道真相的親友也明白,但所有人完全配合的表現出期待他們小倆口幸福的微笑,誰也不敢露出虛心的破綻來,即便是強撐也得撐著。
「好,這真是太好了……」禹康中顫抖的抬起沒插著針頭的右手。
禹東雲察覺爺爺抬起的手朝著他伸來,他連忙主動的將手放入那只布滿深刻紋路的手里。
同時,禹康中的目光落在俞若亞身上,她很快的也將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手里,與禹東雲的手相交疊著。
「你們一定可以幸福的。」
第1章(2)
你們一定可以幸福的。
這句話禹東雲與俞若亞都听得十分的清楚,但他們也十分的清楚,他們的幸福並不是從對方身上得到,而是將來會從他人身上取得。
從現在開始,他們是對假夫妻了。
離開醫院後,俞若亞並未馬上跟著禹東雲回到他的屋里,而是約定三天後見。
禹東雲並不確定俞若亞是否會依言地出現,因為他們約定了一年的時間維持這樁婚姻,即便一年後,禹康中幸運的沒受到死神的召喚,他們仍舊會依約「假離婚」,雖然這麼做會令他老人家十分地失望,但他們努力過了不是嗎?
他們努力過從對方身上取得幸福,只是不幸的失敗了,情感一旦失敗要再回頭是萬分困難的事,若要再強迫便是強人所難,這一點他老人家更是不能再次的要求,只能接受失落與遺憾。
這一切都是他們第一回在電話中便商討好的事情,而她允諾會好好扮演她的角色,因為這是她欠他的。
她會安分的住在他的屋里,不給他惹來任何的麻煩,更不會做出讓禹家名譽受損的事來。
由于一切算來都是她的錯,所以在電話中她也說明了,並不會干涉禹東雲任何交友的情況。
但即便是莫名的受害者,他也是懂得相互尊重,她女孩子都這麼大方了,他又怎麼能真的做出讓人為難甚至是難堪的事情來呢?
所以他也說了,「這一年里,就算我有別的女人,我也不會讓你、讓俞家難堪的,這一點你也可以放心。」
于是,他們達成了一項不成文的默契──不去干涉對方的生活,包括感情,只是必須委屈將「真正」的交往對象暫時不公開罷了。
今天是兩人約定的第三天,雖然無法肯定俞若亞是否真會依言地出現,但禹東雲仍是準時下班回家等待著。
晚餐時間過了,一直安靜的門鈴仍是安靜著,但禹東雲並不心急,若俞若亞後悔了,並不想與他同住一個屋檐下,他也能理解,只是無法兌現自己承諾的人,他對這種人的人格評價通常不會太高。
當牆上時鐘的長短針紛紛滴滴答答的通過了數字十一時,宣告著這一天即將結束,而禹東雲的等待也即將結束。
穿著睡衣從書房里走出,禹東雲準備就寢去,這時,原以為會繼續安靜下去的門鈴卻不再安靜了。
听見門鈴響起,禹東雲眉心微微地蹙起,但不是遲疑門外的人會是誰,而是明白這個時間除了俞若亞之外,不會是別人了,所以他才為此而皺了眉。
堡作了一天,又在書房里處理了一些公事,他的精神已經達到一定的負荷度,他不想再花更多的精神去應酬……
是的,應酬。
對他而言,俞若亞的存在也是一種應酬關系。
當他感到精神疲累的時候,他其實不喜歡說話,也不喜歡個人的空間受到打擾,他倒情願她今天干脆就別出現了,因為不論她是否依約定時間,或者任何時間內出現,對他而言都無所謂,這改變不了他們之間既定的關系。
但她出現了,在她說的三天後,唉……
除了開門的選擇之外,他沒有別的選項,而他這也才驚覺一件事──從大門打開的那一刻起,在這間屋里,他已沒有所謂的私人空間了,他必須適應屋里還有他人存在的事實。
「晚安。」他打開大門,並試著對門外的人兒擠出善意的微笑,但仍是失敗了,因為他自己都感受不到自己臉皮有任何牽動的感覺。
好吧!兩人有一年的時間要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他會要自己習慣另一個人的存在,所以她也必須習慣他顏面神經總是缺乏運動的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