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生性靦腆的何伯展听完弟弟的話,竟然羞紅了瞼,耳根子發熱起來。
「這是當然,想我『泠劍金童』的哥哥,在外頭的聲譽會差到哪去?」又一道碩長身影自廳外出現,原來是何家二少何仲展走了進來。
他邁著大步豪爽地朝眾人走近,向爹抱拳請安後,湊到其他兄弟身邊,雙手張開,一人一邊用力的抱了抱兩人的肩膀。「唉!你該不會又從外面惹事回來了吧?」何畢擔心的問。雖然這個兒子功夫了得,外表也相貌堂堂,但壞就壞在他愛打抱不平。
他們搬到京城這幾年來,何仲展在大學堂中不知道得罪了多少達官貴人的子弟,幸虧他們的姑父是當今的朝散大夫,更因為他是當今三王爺夫人的遠房堂佷,與王爺府時有往來,有些事情也將就平息,沒有鬧大。
「爹!你放心好了,沒、沒這回事。」何仲展急忙擺手否認,免得又惹來爹親一頓教訓。
「哼!沒事就好,早些時候你姑母邀我今晚過府敘敘,你們回來得正好,就一起去吧!準備一下,半個時辰後出發。」
「爹!不要啊!」三兄弟連忙搖頭拒絕。雖然姑母對他們視如己出,但嘮叨的個性卻令他們不敢領教。
老大何伯展馬上搬出明天一早要上朝的理由,躲過一劫;老二何仲展則推說昨天已經上門拜訪過姑母了,至於何季展,他以旅途勞頓、身體不適為由,免去一頓「嘮叨大餐」。三人的反應讓何畢直搖頭,只好交代三人明天晚上務必前往姑母家中用膳。
「是!」三兄弟暗自松了口氣。
在何畢出門之後,何伯展、何仲展立刻圍住小弟,要他報告事情真相。
「我說小季啊,你究竟找到了沒?」何伯展興味盎然地問。
「大哥,你別問了,沒看到小季一副春風滿面的樣子,想必一定抱得美人歸了。」何仲展則揶揄地看著弟弟。
「小季,你這怎麼行!雖然窈窕淑女君子好述,可是你們尚未成親,豈可做出違反禮俗之事。」
何伯展不愧為飽讀詩書之士,士大夫的嚴正操守令他恪守禮教。反倒是一旁的老二何仲展一副常出入煙花之地的模樣,他不相信孤男寡女共處多時,能不天雷勾動地火?
「大哥、二哥!你們別鬧了,我們什麼事也沒發生。」何季展連忙打斷兄長腦子里的幻想。
「什麼都沒發生?」何沖展發出疑問。
「是啊!」
「那她現在人在哪里?」他又再次發問。
「我目前讓她先住在流苑,等事情大致底定,我自會向爹提起。」
「說實在的,我真的很好奇你那個甜兒妹妹到底長得多麼國色天香?竟讓我們家小季這麼神魂顛倒,多年來念念不忘。」何仲展故意夸張地說。
「是啊!小季,什麼時候讓我們見見她?」何伯展對那位與小弟青梅竹馬的小泵娘也感到十分好奇,更听小弟說過她的廚藝相當出色。
「知道了!大哥、二哥,一定會有機會的。」其實何季展不太希望甜兒這麼快便和兩位哥哥相識,他還想跟她多單獨相處一段時間,更何況接下來要做的事還多著,二哥這個人好管閑事、又喜歡攪局,所以還是保持現狀比較妥當。
第六章
流苑的丫鬟香菊,領著甜兒和小皿兩人穿過回廊來到位於西側的醉月軒。這座流苑分為醉月軒、滌雲居、逸風院以及樂星樓四個部分。其餘除了樂星樓為流苑主人住處外,其他目前皆閑置無人居住。
阿興和年來將他們的行李放進房里後旋即離開,而香菊則是從櫃中取出兩套錦棉鋪床,又自外面打了盆乾淨的水以及兩條毛巾服侍兩人梳洗,並對他們笑著說︰「小姐、小少爺,我叫香菊,這里流苑的丫鬟。這房內所有用品我都準備好了,你們梳洗過後可以暫時休息一下,少爺說他一會兒就會回來。」
香菊的親切笑容,使甜兒頓時安心不少,初來乍到的緊張感漸漸消除,她不禁向香菊甜甜一笑表示,「香菊姊姊,謝謝!真是麻煩你了。」
「別這麼說,我只是盡做下人的本分而已。如果有什麼需要便告訴我一聲,我會再為兩位準備的。」
「謝謝姊姊。」一旁站著的小皿也十分有禮貌地向她道謝。
「別客氣,叫我香菊就行了。如果沒事的話,我先下去了。」香菊端起用畢的水盆與毛巾,轉身告退。
第一次進到這麼漂亮精致的宅子里,小皿興奮地到處打量。他先是模了模大廳窗欞上生動活潑的人物雕飾,又模了模上等檀香木做成的桌椅,接著跑到外邊庭院嗅了嗅滿院花香,又回到屋里坐在他房里的床上。
「哇!好軟的床。」他高興地月兌下鞋子撲倒在床,享受錦被帶來的溫柔觸感。
「甜兒姊姊,我真的可以睡在這里嗎?」他不敢相信自己能夠睡在如此舒服的床鋪,而且還是他一個人,因此忍不住開口詢問甜兒。
甜兒也是第一次進到如此華美的屋子里,不過她不像年幼的小皿可以在短時間內就適應這麼舒服的環境,反到有些局促地坐在廳堂的檀香木椅上,打量著周遭環境。
原來這就是季展哥哥長久以來居住的地方,看來何家不是普通地富裕,自己真的可以在這里住下嗎?會不會等一下就被人趕出去了?
而一直到何季展回來,她才停止胡思亂想。
「季展哥哥,你回來了!」小皿一听見奴僕的招呼聲立即從房里沖出,來到大廳歡聲叫道。
「是啊!我回來了。」何季展手上捧著一疊厚厚的書本,從容地走了進來。他疼愛地模了模小皿的頭,然後對著甜兒問道︰「香菊應該幫你們安頓好了吧?如何,喜不喜歡這里?」
「喜歡!」小皿大聲回道。
「嗯!」甜兒點了點頭。其實住在哪里都沒關系,只要能在季展哥哥的身邊,她就感到相當滿足了。
「對了,季展哥哥,你剛剛去哪了?這里不是你的家嗎?」她突然想起何季展離去前說的話流苑是他另一個家。這麼說來,他還有第二個家嘍?
「嗯……嚴格來說,這里是我師父的家,不是我的。我師父性喜雲游,出門一趟往往兩、三年才會回來,因此他不在的時候,『流苑』就交由我打理,我時常到這小住,所以這里算是我第二個家。」
「原來如此!」甜兒點頭說道,內心暗自松了口氣。沿途她一直擔心到了京城何府,該以什麼身分面對季展哥哥的家人,尤其,如果何老爺知道她是饌食樓死對頭——高升酒館主廚的女兒時,會不會對她留下不好的印象?看來目前暫時不會有這個問題了。
瞧見她的神情,何季展便知道自己做了正確的決定。雖然,早晚甜兒還是得認識他的家人,但不是現在,至少得等到時機成熟。於是,他便向甜兒娓娓述說拜師的經過。
七年前,當何家全家搬來京城不久,三兄弟就在何畢與他們姑母的安排下進到京城最大的學堂讀書。雖然何季展在學堂的表現不俗,不過對於讀書這件事,卻是不甚喜愛。
在他十四歲那年,和十五歲的哥哥何仲展無意間在城郊山溝救起一名不知因何重傷倒地、滿身是血,年約四十餘歲的中年男子。
他們將男子安置在何仲展位於郊外自行搭建的小木屋,打算替他療傷。誰知當晚男子一直高燒不退,他們倆因為忙著照顧他而忘記回家,等到男子高燒退去,已是天色大白。此時匆匆返家的兩人,自是被何畢大發雷霆地狠狠修理一頓,只是兄弟倆還是放心不下,定時往返山中木屋,直到他清醒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