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高升是看著甜兒長大的,他也心疼她除了爹以外,就無依無靠的情形,更何況善解人意的甜兒是那麼的惹人憐愛,如果有機會,他希望她能成為許家的媳婦。
所以,他轉頭對著杵在一旁的兒子說道︰「咳!正寶,你跟甜兒去點點倉庫還剩下些什麼材料,如果有缺記得向『萬貨行』張老板叫貨。」他知道他這個寶貝兒子對甜兒甚有好感、照顧有加,因此時常故意制造機會讓他們兩人獨處。
「是,爹!」
「知道了。」兩人同聲回答,然後轉身往後院的倉庫走去。
許高升也餃著煙管,跟著到後院廚房想找李善仁商量事情。
在前往倉庫的路上,走在許正寶身後的甜兒,腦子里浮現方才許高升的話,他說明年初饌食樓的何老板會帶著全家回鄉祭祖,那意思是說,那個人也會一起回來嘍!想到這兒,她內心不禁感到一陣激動,心兒猛跳個不停。
這幾年來,每當她感到傷心難過的時候,都是那段與他相處的快樂回憶安撫她、陪她度過的,雖然他的不告而別著實讓她傷心了好一陣子,但她相信總有回來的一天。而如今已過了七年,他終於要回來了。
「季展哥哥……」她小聲地念著他的名字,想著與他之間的一切,臉頰瞬間緋紅一片。
「甜兒,你怎麼了?」許正寶听見身後傳來低喃聲,以為甜兒想對他說些什麼,趕緊停下腳步轉頭一看,沒想到映入眼簾的竟是她那張紅潤、俏麗的容顏,還有唇邊那朵甜美的笑。他看著看著,不禁痴了。
甜兒自幻想中清醒,發現他竟然愣愣地盯著自己瞧,不禁好奇問道︰「寶哥?你怎麼了?」在她心中,許正寶只是一個疼愛她的哥哥,她對他的情感從來不參雜半點男女情愛。
面對她的疑問,許正寶趕緊移開視線,憨憨地笑說︰「沒、沒什麼!」他開始認真思考,是不是該趁這個機會對她表白心意。可是當他尚未下定決心時,一個緊張的聲音自前堂方向傳了過來
「老板、老板……哎呀,不好了!寶哥,有人、有客人上門了。」原來是楊玉紅的叫聲,只見她倉皇地自前堂跑進來,樣子顯得十分驚慌。
「小紅,有客人上門是件好事,還不快快上茶。」在廚房里頭的許高升也同時听見她著急的叫聲,於是餃著煙管走出來。
「我是上了茶,但是那些客人口口聲聲說要找老板,他們一個個看起來凶神惡煞的樣子,我很害怕,所以財叔就叫我快點進來請您出去……」楊玉紅氣喘吁吁地說著。
從她驚慌的神情看來,想必外頭那幫人馬來意不善。
「爹,我先出去看看。」許正寶听見她的形容,怕父親一出去會受到傷害,因此自告奮勇一馬當先,希望他壯碩的外型能讓外頭的客人感到一絲警戒。
「寶哥,等等,我也去。」甜兒也跟著出去。
「小紅,你還不快點過去?」許高升催道。因為楊玉紅的工作是負責幫客人點菜,要是她不在,前堂豈不剩下財叔一人應付?
「喔!」她這才想起自己的責任,趕忙提起裙擺奔向前堂。
當許正寶沖進前堂時,他不禁嚇了一跳。只見正中央幾張桌子被一群腰間佩帶大刀的黑衣巨漢佔滿,算算人數約有十五、六人,而一旁的財叔則是膽戰心驚地哈腰招呼,長滿皺紋的額頭冷汗涔涔。
他擔心財叔年事已高受不了這種緊張場面,趕緊走上前去接替他的工作,客氣地向眾人說道︰「各位客倌,請問你們要點什麼?」即使許正寶強裝鎮定,他的話尾還是稍稍顫抖著。
「每桌先給我上幾大壇子的酒讓我們解解渴,至於菜嘛,你們館子里有哪些好菜?」其中一名面貌凶惡的漢子,惡狠狠地問道。
罷回前堂的楊玉紅,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氣走上前為眾人介紹道︰「我……我們高升酒館最著名的菜式是西湖醋魚、生爆鱔片、龍井蝦仁、束坡燜肉、荷葉粉蒸肉,還有叫化雞等等……不知各位大爺要來些什麼?」她顫抖地推薦了幾道店內名菜,豈料眼前幾個巨漢搖頭的搖頭,嘆氣的嘆氣,似乎對於這些菜色不甚滿意。
「小泵娘,你們除了小蝦、小魚外,還有些什麼?」其中一名巨漢問道。
可是任憑楊玉紅如何思索,也想不出其他別致菜色,她趕緊望向許正寶求救。
別無他法的許正寶只好上前答道︰「各位爺,這些是我們高升酒館最出名的菜色,不妨先上幾樣嘗嘗,如果不合各位的口味,我再叫廚房另外換上,如何?」
幸好所有大漢無人反對這個提議,他趕緊讓楊玉紅到廚房下菜單,而自己則到酒窖搬酒,此時堂上早已不見甜兒的身影。
酒一上桌,數名大漢便迫不及待地拍開壇上封泥,大口喝了起來,堂內一時酒香四溢,熱鬧滾滾。
站在後院與前堂交界處的許高升听見兒子順利解決問題,高興地直拍胸口,長吁了一口氣,隨即又想起這時李善仁應該還在廚房里爛醉著,哪有辦法應付這批菜單?
可過了一會兒,他竟看見楊玉紅端著一大盤青翠的炒青菜走向前堂。「等等!小紅,你這菜是怎麼來的?」許高升攔住她,好奇地問。
她滿瞼不解,疑惑回道︰「這菜是廚房的李師傅做出來的,有什麼問題嗎?」
「不、沒事。」他奇怪之餘不禁松了口氣,或許是李善仁酒醒了吧。心里想歸想,但他還是狐疑地轉身走向廚房,企圖一探究竟。
當他走到廚房出菜窗邊時,沒想到甜兒突然探出頭來對他說︰「許叔,對不起,我和楊嬸兩人忙著幫爹爹洗菜、配料,要麻煩您跟寶哥到倉庫拿取十餘人份的食料。」
「好、好。」許高升連忙將手里的煙管系回腰帶,卷起袖子招來剛上完酒的許正寶,一同前往倉庫搬食材。
其實,廚房中的李善仁一直呈現昏睡狀態,方才那盤青菜是甜兒炒的。甜兒在听見前堂那番談話後,知道目前的爹是無法料理這麼多人份的菜,即使真的出菜也不敢保證味道鮮美。她暗自心急,一時之間也想不出法子,此時,一個念頭自內心升起,雖然她曾經答應爹不可這麼做,不過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因此她趁沒人注意時,一古腦兒地溜進廚房里。
「甜兒,發生什麼事了?外頭怎麼鬧烘烘的?」正在廚房洗碗的楊嬸,看著她那副驚慌的神情擔心地問道。
「楊嬸,我爹他酒醒了嗎?」
「還沒呢,你看看他身邊那幾只酒瓶,都是空的。剛剛連老板進來叫他都沒反應,可見他真的醉死嘍!」話語中可以知道楊嬸有些生氣李善仁這樣不負責任。
「楊嬸,對不起!傍您添麻煩了。」她知道爹只要喝醉後就會亂發脾氣,平時與他一起工作的楊嬸,想必受了不少委屈。
「可憐的甜兒,這不能怪你。」楊嬸想起李善仁對甜兒的漠視,甚至常對她惡言相向,不禁相當心疼。
「楊嬸,您不用擔心,甜兒沒事的。」她故作堅強地回道。誰知道她曾在無數個夜晚因為爹無理的斥責,抱著棉被無聲地淌淚呢?
「楊嬸,既然我爹暫時醒不過來,有一件事必須請您幫我。剛剛我們酒館來了十幾個身穿黑衣、看起來很可怕的客人,他們個個吵著要喝酒用膳,偏偏現在我爹又無法做菜,所以……」她說到這里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