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不良少年再次圍住影白,這時饞嘴突然趁其不備,彎,揪住小黑狗的脖子,小黑狗一聲哀叫,影白厲聲地問︰「你捉我的狗干麼?」
饞嘴饑不擇食地說︰「黑狗是冬天最補的香肉。」
「把我的狗還給我!」影白沖向饞嘴,饞嘴卻沒出息地躲到阿武的背後。
「除非你打贏得了我。」阿武不讓她再有機會揀石頭,一拳揮過去。
「我跟你拚了。」影白身子一低,往他肚子狠給一拳。
「老大,你還好吧?」紅豆趕緊將跌了個吃屎模樣的阿武扶起。
「你還不快上,咱們一起把他揍死。」話一說完,阿武和紅豆立刻聯手出擊。
影白月復背受敵,雖然她的年紀比他們還大兩歲,但她畢竟是窈窕女,力氣自然不敵他們。她幾乎被當成他們練拳的木樁,小黑狗為主人難過得汪汪大叫,這時一聲低沉有力的警告聲響起。「住手!」
第1章(2)
隨著聲音,他們看到一隊身穿盔甲、腰佩利劍的士兵,面無表情,但卻精神抖擻、排列整齊地站在兩匹高大駿馬的後面;一匹白馬,一匹棕馬,坐在白馬背上的男人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氣,顯然他是這批士兵的首領。
影白跟那三個欺侮她的不良少年一樣,被他的威嚴和身後的士兵嚇到,一時之間無法動彈。但她的眼神卻跟他們有一點不同,她是以迷惘的眼神看著騎白馬的男人,雖然她是村里公認的美少年,不過眼前的男人長得比她更俊美。
說不出來為什麼?她的心兒狂跳,她的雙頰滾燙,像是得了怪病似地。
紅豆是第一個回過神的,他急聲說︰「是女真人,我們快逃。」
這麼好看的美男子竟然是女真人;這令她感到不可饒恕,她想她的癥狀應該是生氣所引起的。爺說過,唯小人與女真人難養也,爺並訓誡她見到女真人要立刻拔腿就跑,可是她卻覺得自己的雙腳仿佛是深埋在地底的大蘿卜,怎麼也拔不動……「誰敢逃,我就一箭射死誰。」騎白馬的男人從背上箭筒拔出一枝長箭。
三個不良少年趕緊下跪。「大人饒命,我們不過是在跟他玩。」
「是嗎?」男子的眉頭皺起來,眼神瞟向影白。
「沒錯,不用你多管閑事。」影白吸了一口氣,咽下緊張的口水。
「我好心替你解圍,你怎麼不領情呢?」他一臉不悅。
影白發出嗤鼻聲。「雞婆,我並沒求你幫我。」
「住嘴!不得對貝勒爺無禮!」另一個騎棕馬的人聞言如雷般暴喝。
「你們想怎樣?殺了我嗎?」影白不但不畏懼,反而出言挑釁。
「算了,饒他一命,我們走吧!」騎白馬的自知自討沒趣,掉轉馬頭。
待女真人走遠,影白走向饞嘴。「把狗還給我!」
阿武眼中閃著敬佩。「看在你有民族氣節上,這次就饒它不死。」
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嗎?影白抱著小黑狗,她有種很不好的預感,這批女真人來這種窮鄉僻壤,絕對不是路過;因為翻過這座林子,後面幾乎是杳無人跡的深山,她覺得他們的動機不單純,而且整件事應該是才剛開始……
傷得那麼重,孔影白不敢立刻回家見爺,反而往山里走,來到一片松樹林,尋找什麼似地觀察著。
半晌,她在一棵古老的松林前彎下腰,兩只手有如挖筍般撥開樹下的泥土。
一顆形狀不規則的血紅色石頭閃著亮光透出來,這叫血珀,別看它看起來很堅硬的樣子,輕輕一敲立刻碎裂。她再找了易燃的樹枝取火,把血珀燒熔,待它涼掉後敷在臉上的青紫的痛處。一陣涼爽,瘀血迅速地散去,雖然無法完全消除掉青紫,但至少看起來不像被打得很慘的模樣。
這就是深諳草藥的好處,任何時候她都能就地取材,治傷止痛。
回到茅草屋,銀白的月光已高掛天空,她在窗外探頭張望,不見爺的身影。她趕緊進屋,回房換掉身上的髒衣服,接著就到廚房生火洗米,心想,爺八成去找她了;每次只要她沒在太陽下山前回來,爺就會急得像熱鍋螞蟻似的到處找她,這也是別人笑她娘娘腔的原因之一。
她已經十六歲了,村里的男孩在這個年紀,有很多都已經到大城市去闖蕩了,只有她被爺限定,除了采藥之外,不得離家三百公尺;真氣人,她也好想到大城市去走走看看,她要求的不多,只要讓她看一眼大城市的繁華就好了。
炒好菜的同時,孔陀拄著拐杖走進來,他看起來像是走了很長一段路,坐在椅上之後雙腿還會顫抖,雖然他的神情已見不到焦急,不過他卻是以憂忡的眼神看著端菜走出廚房的孔影白。「你怎麼受傷的?」
「跟阿武那伙人打架。」孔影白不當一回事的解釋。
孔陀立刻板起臉孔。「我警告過你多少次,別在外面惹是生非。」
「不是我的錯,是他們要把「小黑」捉去煮香肉吃。」孔影白激辯。
孔陀息事寧人地說︰「以後見到他們閃遠一點。」
「我又不是老鼠,為何見到他們要躲?」孔影白大表不滿。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無事,你懂嗎?」孔陀苦口婆心地勸道。
「爺,你這種教法,難怪我會被人笑娘娘腔!」孔影白不服氣地嘟著嘴。
「笑又不會死,我是擔心你被打死。」孔陀如同吞下魚刺般困難地咽口水。
孔影白嘴硬地說︰「我不怕死,士可殺,不可辱。」
「在我眼楮沒閉上以前,不準你死。」孔陀心系著皇命。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孔影白得理不饒人。
「不準頂嘴,否則我就罰你一個月不準跨出房門半步。」孔陀威脅道。
「我又不是黃花閨女,老是要我足不出戶,遲早有一天我會悶死在家里。」
這時,原本在桌下享受骨頭的「小黑」,突然走到孔陀腳下,以身體摩挲孔陀的小腿,仿佛要老爺爺不要責怪小主人,她是為了保護它而打架。孔陀把腳伸出鞋子,用腳底撫著「小黑」的頭。「明天我就去找阿武他爹,要他管好阿武。」
孔陀心疼地看著影白臉上淡淡的青紫,他知道她一定事先做過處理,她肯定被揍得很慘,為了不讓他操心,她應該是找血珀療傷才會這麼晚回家;而事實的來龍去脈正如他所想,他的頭發雖全白,但他的眼力依舊鋒利。
這個小村,只適合像他這種一腳已經踏進棺材的老人等死,並不適合年輕人鴻圖大展。他也曾想過要告訴影白真相,要影白到南明,或是加入天地會,以驅除韃虜、回復大明為使命;可是影白畢竟是窈窕女,國家大事應該是交給男人,特別是她的兄弟們去操心就可以了。
養了她六年,兩人的關系早已超越君臣,他是真心真意當她是孫女般疼愛。
當年,被長平公主召喚進宮的官員非常多,可是來者甚少,就算來了,也是搶著要帶太子們逃命,留下公主們沒人要,所以委由太監和宮女們擔負大任,他若沒記錯,御廚好像也抱了一個公主走,場面亂得可怕。
以他的年紀,和腿疾的毛病,絕非保護皇室成員的最佳人選,其實他算是候補的,因為影白是長平公主的親妹,當時身染重病,長平公主特別指派兩名大內高手和他一起保護影白,只不過那兩名大內高手太過招搖,在途中和女真人殺起來,最後死于亂箭之下。
以長平公主的能耐,想要找到影白並非難事,只是女孩子家,最大的幸福是嫁個好郎君,安安穩穩地過一生,這是他個人一廂情願的想法,他也明白,長平公主未必會同意……「爺,你在想什麼?」孔影白見他遲遲未動筷子,忍不住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