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再想下去,草草梳洗後,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報社,一面暗暗祈禱,只要不炒她魷魚,被罵得狗血淋頭,她也樂得接受啊!
敲敲主任的門,江韋凌已做好被訓一頓的準備。因為,經歷昨天那場混亂之後,她根本沒有把新聞稿傳回報社,想必今天版面上的某一角,一定開了天窗。
想到這里,她又嘆了一口氣。
「請進。」
听見主任的回應,江韋凌推門進去,預備承受迎面而來的痛罵。
「韋凌啊,今天怎麼這麼早來?」
微低著頭的江韋凌,心中感到奇怪,但轉念一想,這該不會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吧?
不敢回答,她等著主任接下來的話語。
「昨天球賽的報導寫得不錯,很專業喔,看來你很快就進入狀況,不愧曾經是影劇線的主力記者。」
听見這話,江韋凌心中更是詫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主任突來的但書,讓江韋凌立刻又全身緊繃。「好是好,怎麼昨天球場發生的插曲,你一個字也沒寫?」
江韋凌抬頭,眼楮瞪得老大。
怎麼回事?新聞稿見報了?!她明明沒有傳回報社啊!
不見江韋凌回答,一直盯著報紙的主任,不解地從報紙後冒出頭來,疑惑地看著她。
「呃,主、主任,可以讓我看一下嗎?我想看看版面配起來怎麼樣。」江韋凌佯裝想看看版面配置,以掩飾心中的倉皇。
天知道,她從來沒在意過版面的問題!她真該死的心虛!
接過主任遞來的報紙,江韋凌迅速地搜尋到關于昨晚球賽的那篇報導,仔細一看,老天!這筆法、這用語、這專業程度與評斷之深入,根本不是出自她筆下!
到底、到底是誰?是誰寫了這篇報導,替她傳回了報社?會是阿吉嗎?
「我說,韋凌,昨天球場發生的事,你好歹也提一些,滿足讀者閱報的好奇心嘛!包何況,你曾待過影劇線,不可能不知道讀者要的是什麼。」
現下,江韋凌滿心滿眼都是那篇來路不明的報導,根本沒有多余心思去听主任說了什麼,現在,她只想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主任,你知道這是幾點傳回報社的嗎?」
「喔,你這麼問我倒想起來了,你昨天回傳的時間,比平常晚了一個小時,害得編輯和排版員哇哇大叫,以為要開天窗了!」
比之前晚一個小時?這麼說來,應該是快十一點半的時候?
「嚼……對不起,主任,我以後會注意的。」
恍惚地走出主任辦公室,江韋凌滿腦子想的就是到底是誰幫她寫了報導、傳回報社。回到座位上,她取出筆記型計算機,開啟信箱及檔案,發現真的有人替她做了昨晚該做的事,而且還是先寄給阿吉,交代他代為傳回報社的!
仔細回想昨天發生的事,從楊灝來找她的時候,計算機就一直擱在球場休息室的椅子上,一直到她被徐立堯推進更衣室之後,就一直沒有踫過計算機。
而這計算機……是徐立堯送她回家時交給她,要她別忘了帶走……
江韋凌赫然睜大雙眼,明白關鍵就在徐立堯!
是他幫她撰稿,再托阿吉傳回報社的
思及此,她內心猛然一震。
以為他為她做的已經夠多了,卻沒想到還有這一樁,如果不是他這篇報導,不僅今天的日報會開天窗,她也會面臨曠職的懲處。
眼眶一熱,緊緊環抱雙臂,心里是說不出的激動。
她已經好久好久,不曾有過這種真誠貼心的感覺了……
心情像坐雲霄飛車一樣,原本胸口落下的大石,又再度滾動、困擾著她。
第3章(2)
看著桌上放著各家報社的頭版,江韋凌幾乎震撼到無法言語。
這是怎麼一回事?每一家的頭版,都是昨天球場發生的事情——球員圍毆偶像歌手的驚聞!
天母球場兩戰場,打球也打人不滿當家投手被毆,球員群起報仇
每一家、每一家都是!
江韋凌在心中吶喊,事情不是這樣的!他們忽略了她這個始作俑者,將矛頭都指向徐立堯以及黃隊球員,形成一面倒的局勢。
每家報社說詞相近,都是敘述楊灝到球場臂賞球賽,主動向徐立堯索取簽名,不料對方不但不答應,反用言語相譏,甚至要動手。楊灝因情勢所逼,早一步出手自我防衛,豈料恰巧看到這一幕的球員們,不分青紅白」白就要為當家投手討公道,群起圍攻楊灝,連前來勸架的經紀人都遭到波及。
不!這不是真相!江韋凌在心中吶喊,但熟知媒體影響力的她,卻怎麼樣也無法站出來說出真相。
有太多太多的考慮,讓她只能保持沉默,否則,一旦她出面澄清,楊灝的緋聞會曝光,徐立堯也會被卷入這場風波,他們三人都會成為媒體追逐的對象,受到影響的不只他們三人,之後必定會造成更強烈的作用力。種種衡量之下,目前的結果已經是傷害程度最小的情況了!
她該怎麼辦?
江韋凌陷入無止盡的郁悶,卻沒有發現,她心心念念,為了保全的都是徐立堯的名聲與地位。
又到了比賽時間,江韋凌站在球場入口,突然有種想逃離的念頭。
她不敢面對、無法面對徐立堯!
想到他為了維護她,推她進更衣室,幫她寫報導,甚至反過來安撫她的情緒,逗她開心……而她呢?連出面幫他澄清丑聞的膽子都沒有!
就在江韋凌兀自心煩的同時,前方的攝影記者阿吉轉過頭來,手指著球場,帶著驚訝的表情說道︰「好多記者!」
聞言,江韋凌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幾乎各家的記者都到了,當然,他們尖端日報的同事也在其中。
「搞什麼啊?」阿吉皺起眉頭抱怨,手里仍敬業地啟動隨身攜帶的攝影機開始拍攝。「真是的,今天是綠隊對藍隊啊,黃隊的人會不會來都不知道哩!這群人還真愛湊熱鬧!」
听到此話,江韋凌不禁笑了出來。阿吉一向有話直說,毫不客氣,對她也會很直接地提出建議與批評,她深深地覺得,他是個思想判斷都很分明利落的人,總是一言中的,直率干淨。她漸漸感到外調體育線,也不失是一種幸運。
「走吧。」顯然,他對眼前的「盛況」失去興趣。
是啊,反正有別的版面記者會采訪,影劇版也好、社會版也好,總之她和阿吉隸屬體育版,只要把比賽過程做明確簡要的紀錄即可。
江韋凌在心中告訴自己,今天是藍綠對戰,而徐立堯現在是媒體追逐的對象,為了避免更多的麻煩,所以,他不會來吧?
只是不到三秒鐘,這個念頭卻開始動搖。
她希望他能來,她想見到他!
為什麼?她不懂,或許是他的笑容吧,總給她安心的感覺,能神奇地平撫她煩躁紛亂的情緒……
但最大的原因,是想親口對他說聲抱歉!
一直到走進記者室,江韋凌始終無法把他的笑容從腦海中驅逐,甚至,越擴越大,侵佔了她整個思緒。她不想,不想把這一點點能保留他容貌的印象抹去。
她有多久不曾對一張臉孔,如此的想將之深深烙印在心底?
可是不行,她對自己說,那張臉孔的背後,有著能重傷自己的利器,不想受傷,那就得離他遠遠的!
今天,她不想看球賽,不想采訪報導,不想踫有關棒球的一切,因這一切會讓她聯想起他。
第二局上半才開始沒多久,江韋凌就收起計算機,跟一旁的阿吉告假。阿吉雖然感到相當疑惑,卻也識相地沒有多問,還要她早點回家休息,今天的賽事報導他也攬在身上,完完全全地體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