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萼,別怕……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即使要他的命,他也絕不會傷害她分毫。「我不說只是因為有些事情縱然你清楚了也沒有什麼用,所以我才不願說,請你見諒。」
「嗯,我不會再亂問了。」她點頭,完全照辦。
「春萼,對不起,我向來拙于言詞。」
原本應該會很和平的氣氛剎時被自己破壞,月魄露出略帶懊惱的表情,似乎非常想恢復適才的和諧的感覺;春萼看在眼底,發現了他的認真以及一股不應該出現在他身上的——單純。
「我自己愛亂問本來就是我的錯。」他們第一次見面就問東問西,確實是她的疏忽。
「那你不會討厭我吧?」
「我為什麼要討厭你?」
「因為我的存在是個錯誤。」說至此,月魄的眉心添了幾分落寞。
他這模樣落入春萼眼底猶如一個需要被關愛的孩子一般,而她什麼沒有,愛心最泛濫,因此蓮殿花池的花都是她一手照料。「月魄,我不討厭你,不要亂猜。」
「真的?」
「真的。」俊美的臉龐、無辜的眼神,怎麼愈看愈像她家蓮王大人在央求自己腌制青梅時的表情?每每蓮王大人一耍無辜,她就沒轍,就會任勞任怨做牛做馬毫無怨言。
唉,她對這樣的眼神最沒招架之力,老是被蓮王大人吃得死死的。
月魄揚笑,明顯松了口氣。
或許他的身分是謎,可她更相信好與壞能從眼神判別出來,月魄眼神殘冷,可一股溫柔同時又映在他眼底。
等這任務結束,他們說不定會成為朋友,除了蓮殿里的花仙之外,交一個不同的朋友似乎也不錯。
「對了,這趟我們要繞道人間,所以下凡的時候,你記得要收斂一下,切記不可讓人發現我們的身分,知道嗎?」菡萏下過凡間,回來就曾叮嚀她萬一有日也必須下凡,得謹記「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
「嗯。」月魄淺淺含笑,他喜歡看見春萼這副小心翼翼提醒自己的模樣,那好似在她心底,自己是她最重要的人一般。
「咦?!」像是突然發現什麼似的,她驚愕地指著他的手問︰「你的手銬腳鐐何時取下?」她怎都沒發覺。
「沒有取下,只是你看不見而已,你可以伸手模模看。」
春萼好奇地伸手,探往月魄雙手之間果真模到鐵鏈。
「真的耶,可是這樣你好行走嗎?」
「無妨。」
「那就好,我們走吧。」
她一點也不溫柔,說話很直率,偏偏卻能讓他感覺到單純的溫暖——一股誰都無法給他的感受。
打從那次見面,他心頭便有了她的存在,她是他唯一有過的溫柔,因此始終記著她,想再見她一面,如今心願達成,他別無所求。
天罪崖之行,他甘之如飴。
第2章(1)
春萼自詡做事向來有條有理非常有計劃,即便出了意外也能迅速導正過來,因此蓮王器重她,其它花仙遇到事情找不到解決辦法頭一個也是想到她。
為此,她引以自豪。
如今她總覺得有一些些受挫,不是遇到麻煩,而是無論她說什麼,都沒有人反對,這種感覺還真……詭異。
「月魄,難道你都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
她謹遵蓮王旨意,這趟天罪崖之行有多久便拖多久,即使要多耽擱幾天踏遍人間名勝古跡也不成問題,只是跟著她的男人始終面帶微笑,永遠點頭,似乎不太懂怎麼搖頭讓她頗傷腦筋。
「沒有,你去哪,我便跟你上哪。」完全沒有其它異議,非常配合。
她頭一次下凡,對人間不熟,這趟出門沒想過會繞道人間,忘了問菡萏人間有哪里好玩,月魄也不出個主意,結果一日就這樣晃過去了。
「雖然我們最後要前往天罪崖,可途中還是可以到各地看看,你有特別想去的地方嗎?」即使要參觀天子的皇宮應該也不成問題。
只要有她作陪,即便下地府,他也無所畏懼。「你去哪,我便去哪。」
回答始終如一,好、很好、太好了,春萼放棄不再問他,不能過問他的身分,現下連問他想去哪也沒有答案,看來只好靠自己了。
于是乎,春萼獨立計劃這趟行程,或許月魄不是一個好同伴,但就「行李」而言,他發揮了很大的作用,無論要他做什麼他都不會有怨言,一個吩咐一個動作,要不是他要前往天罪崖,她還真想帶他回天界當她的助手。
而且說也奇怪,她注意到他的眼神始終追著自己,一看見她便會笑,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呢?」她想這問題不涉及他的身分,應該可以問,也就開口問了。
「因為看見你會讓我覺得愉快。」
喔,原來她還有觀賞價值,果然是花仙的命。
「可是我並不美。」所有人對花仙的印象都認定是美麗的,偏偏這準則沒發生在她身上,雖是花仙,她的長相卻不美艷。
「在我眼底,你是最美的。」唯有她能在他心底佔有一席之地。
首次听見有人對她這麼贊許,春萼剎時羞紅了臉蛋,眸子眨巴眨巴,似是不知所措;蓮王大人總是稱贊她慧黠貼心、聰明伶俐,甚至有時候為了要多討幾顆青梅吃,連貌美如仙也會抬出來巴結,她總听听就算,從不當真,怎料月魄的直率竟讓她臉紅心跳。
好怪喔……這究竟是什麼感覺呢?
春萼陷入沉思,月魄看傻了,忍不住伸出左手想去觸模她的臉蛋,殊不知,他左手上的血腥味喚回她的思緒,滲入鼻間的味道令她下意識往後退開幾步,察覺這點,月魄也難掩失落地收手,別過頭。
清楚自己的動作太過明顯,春萼趕緊解釋︰「月魄,我不是故意的,只是那味道太濃,我一時嗆到才會退後,絕對不是因為討厭你!」她猶記得月魄很怕自己討厭他,其實她很想告訴他是他多想了,他很好相處,想討厭也討厭不來。
月魄再轉過頭來,已收起落寞,留給她的永遠是溫柔的微笑。
「不要緊,我清楚你是不喜歡我左手的味道。」攤開掌心,強烈的血腥刺鼻,連他也不喜歡,更遑論一名柔弱的花仙,當然更承受不了。
春萼這時注意到他左手拇指的指甲特別尖銳,其它九指平整,唯有左手,可似乎不該問,于是她只能收起好奇心,就在她打消詢問的念頭之際,月魄已經發現她的困惑。
「你想知道?」他問。
春萼揚眸,認真點了點頭。
明明沒頭沒尾的問句,偏偏他倆似是有默契都清楚對方在想什麼。
「這是我的武器。」
尖銳的指甲竟是武器?!
春萼小小的腦袋還沒摻透為什麼,只見月魄以指尖劃破掌心,頓時鮮血直流,不過一眨眼工夫,她還來不及反應,一把紅色透明的劍已經自掌心的血中浮現,握在月魄的手上。
璀璨鮮艷,透明的劍身散發出淡淡的赤紅熒光以及濃濃的血腥,這時她也看見月魄的眸色轉紅,隱約透出殺意……明明她該覺得恐怖、覺得害怕才是,但不知何故,那把紅色的劍深深吸引了她的目光。
艷紅的熒光彷佛在召喚她,要她靠近,她甚至還伸手想要觸踫,是在月魄的右手抓住她才令她回神,她茫然地望著他,全然不知發生何事。
「這把劍是用我的血幻化出來帶有魅惑的力量,會讓人情不自禁想飛蛾撲火,你千萬不可踫,一踫就會死。」語畢,他迅速收劍。
原來如此,好險好險。
「對了,那你的傷口呢?」見他掌心上的血還在流,她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