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讓大哥載吧,他現在沒事做,容易慌。」蕭旭書從浴室里走出來,普通的襯衫、牛仔褲,卻穿出文人的氣質風範。「晚上你讓石弈送回來就好。」
「阿書——」蕭旭強咬牙切齒,這可不是他的本意。
「謝謝哥哥,我去準備了。」蕭旭慈見事情在二哥兩三句話里就找到出口,超開心,連忙掀起被子進浴室。有二哥這句話,就算大哥不開心,至少不會反對了。
「教孩子就像放風箏,你越用力控制,線就越容易斷。我沒要你放手,我只是要你放輕力道,你沒必要露出一臉被拋棄的樣子吧?」蕭旭書嘆了口氣。果然不能讓大哥閑下來,一閑下來世界變大,顯得渺小無助,就容易胡思亂想。
他翻了翻早餐的袋子,鏡片後方的眼楮倏地一亮。「你怎麼買四份早餐?」
「我……我吃兩份不行嗎?」蕭旭強像作弊被發現,開始盜冷汗。
他很自然地把劉凱逸算進去了,她買吃的時候會想到他,為什麼他買吃的不會想到她?這理所當然的論點在蕭旭書的疑問下,像顆被戳破的氣球,爆了。
「當然可以。」蕭旭書看了下表,現在才七點。「可是放到八點都冷掉了。」
「對出。」他只記得幫劉凱逸買一份,卻忘了她八點才會去鍋貼店。
蕭旭強暗罵自己粗心。劉凱逸帶給他的食物,就算不是熱的,起碼也有余溫,他怎麼能給她吃冰涼的早餐呢?
蕭旭書拍拍他的肩膀,似笑非笑地勸他。「下次時間近了再買,不然直接約去店里吃吧,早餐約會挺有感覺的,你不是有劉小姐的電話嗎?」
……根本瞞不過他。
蕭旭強的鐵漢柔情被識破,惱羞成怒吃了兩份早餐、喝了兩杯飲料,肚子鼓鼓地送妹妹上班,令蕭旭慈很不解,怎麼她去趟浴室出來,大哥就像腳被踩到一樣?
從蕭旭慈公司回來的路上,蕭旭強又買了另一份早餐,直奔鍋貼店。
八點多,師傅差不多到齊了,三三兩兩坐在工作台或木板上吃著早餐,閑話家常,看到蕭旭強出現,臉上劃過的多半是被查崗抓包的尷尬。
「蕭、蕭老板吃早餐了沒啊?」這麼早來監工,真的是「肖」老板。
「沒事,你們吃,不急。」工程能如期完成,質量有保證就好,其它時間他們如何安排利用他不過問,進度快,要在工地打牌,他也不覺得有什麼。
他里外張望,沒有見到劉凱逸,又不想問師傅,就走到隔壁店的騎樓下,掏出手機打電話,撥了兩通,統統響到進語音信箱。
應該是在騎車吧?
他坐到一邊板凳上,雙手環胸,單腳蹺起,看著對面剛開門、人潮不多的郵局,神志不曉得飛到哪里去。
他什麼都想,想鍋貼店的事、想阿書的事、想小慈跟石弈的事,不管想什麼,最後都會化為一問句——劉凱逸是騎到哪兒了?
是她說除了跟客人有預約,不然她都會在這里,怎麼到現在人還沒出現?難道有人跟她約早上八點談案子,順便來場阿書說的早餐約會?︰
蕭旭強的臉像涂了煤炭,又黑又臭。
正當他拿起手機,按下劉凱逸的號碼,一輛熟悉的機車就噗噗噗地停到他面前。他頭一次覺得亮晶晶的紫色半罩安全帽跟貼滿水鑽的機車手把真漂亮。
「你來啦!」劉凱逸月兌下安全帽,甩了甩一頭飄逸的鬈發,神清氣爽地向他打招呼,雙眼亮亮的很好看。
「嗯。」蕭旭強的陰霾一掃而空,他站了起來,走過去幫她提包包。
劉凱逸受寵若驚,同時又覺得幫她提包包的蕭旭強側臉好好看。
「強哥對我這麼好,也不枉費我一早去菜市場排隊,只為了幫你買煎肉稞——你買早餐啦?」她像個獻寶的孩子,東西都還沒拿出來,就看見對方擁有相同的東西,滿腔熱血頓時浸了冰桶。
不過是頓早餐,沒什麼。劉凱逸重新收拾心情,笑臉迎人。
知道她晚來是因為幫他買東西,蕭旭強的心情像一片迎風搖曳的波斯菊花海,全都開好了。
他輕咳了聲。「幫你買的,我知道你不喝女乃茶,但不知道你喝不喝紅茶?」
她愣住了,看著擱在板凳上的早餐,又看了看蕭旭強帶著暗紅的側臉,喜悅像咕咕鐘里的青鳥,出來唱歌報時。
這是什麼默契?她幫他買早餐,他也幫她買,一早就想到彼此,感覺真溫馨!
「嗯,紅茶我喝!」她心里甜甜的,差點開心過頭就想伸手推著他的手臂前進,幸好及時縮了回來。難得兩人關系這麼融洽又有點粉紅色泡泡,她不想破壞它。她燦笑道︰「走,我們去吃早餐。」
蕭旭強自然注意到她縮手的動作,眼楮一眯,又覺得胸口卡卡的。她可以踫師傅,為什麼不踫他,難道是因為他那天要她自重的余震嗎?
不知為何,他心情很郁悶,直到坐上板凳,手里被塞進煎肉稞,他都忘了已經吃過兩份早餐了。
第4章(2)
堡地的技術,蕭旭強一竅不通,但還是天天來此,跟在劉凱逸後面跑進跑出,听她現場澳圖,應變危機。
堡作中的劉凱逸很亮眼,他常常看到呆,對她的欣賞也越來越深厚,就算沒事做,他也不覺得無聊;就算耳邊充斥著他不懂的事,他也不慌。
只是有個麻煩揮之不去,而他似乎沒有立場出手揮它。
起因就是第一天某位師傅介紹過來,那名姓曾名勇翔的學徒。
他時常找些小問題來煩劉凱逸,還常常在她現場澳圖的時候湊過來,問為什麼要改成這樣?為什麼這個不能保留?甚至提出修繕建議,再裝一張無害的臉蛋說他只是建議,說不好請逸姊不要怪他雲雲。
包讓蕭旭強火大的是,這家伙還學他買早餐給劉凱逸,發現她會幫他買早餐之後,又一臉天真地問劉凱逸能不能順便幫他買。
買他根毛,蕭旭強真想用咸粥糊他一臉。
還好劉凱逸拒絕了,而且是狠狠拒絕。
她說︰「張師傅要我提拔你,不是指你生活大小事都交給我處理。」
蕭旭強開心死了,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地問︰「你不喜歡曾勇翔?」
「我不討厭他。」不過喜歡也說不上。劉凱逸看著曾勇翔落寞離去的背影,頭一次在蕭旭強面前皺眉。「他搞不清楚自己的本分,我也沒有教導他的義務,更不用跟著他起舞,讓他之後有機會把他的不上進怪到我身上。」
她抬起頭來問他︰「你會覺得我很殘忍嗎?」
「不會。」這才是真正仁慈的手段,而且能把曾勇翔從她身邊拔開,他當然舉雙手支持。「你的時間跟其它人一樣,都是二十四個小時,能做的事情有限,自己花都不夠了,還有閑管別人家的小孩會不會過馬路?」
「帶他過條馬路,不過是舉手之勞,但我沒有必要把他牽回家。」這樣她家要多大才夠放這些剛出社會的魑魅魍魎?
「……嗯。」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已經低下頭去的劉凱逸並沒有發現。
其實他想問,有沒有人是她想牽回家的?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他,還沒有找到機會開口問,曾勇翔便不負他的名字,愈挫愈勇,卷土重來。
「逸姊,你晚上有空嗎?我想請你看電影。」
他拿著兩張優惠票過來,還刻意打扮過。要不是劉凱逸穿著連身工作服,蕭旭強都像是Photoshop後制上去破壞畫面的人物了。
他忽然覺得自己穿著太過樸素簡單,衣櫃打開清一色都是黑色吊嘎,五件輪著換,褲子三條,而且都有一定年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