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公子慢條斯理地斟了兩杯茶,放到自己的對面,道︰「你們一路辛苦,坐下喝杯茶解解渴。」
秋展風則是微微一笑,道︰「這方圓十里既無城鎮又無村落,甚至連投宿的客棧也只有這一間。而且,我們一路走來,似乎看到不少拆遷的痕跡,不知道龍公子對此有沒有什麼說法?」
龍公子呷了口茶,怡然自得地道︰「是我讓人拆的,因為只有這樣你們才會進這家客棧。」
「你想做什麼?」
龍公子看向林清波,道︰「秋夫人,你不想知道為什麼嗎?」
林清波哼了一聲,撇撇嘴,不是很友好地看著他,道︰「你不會真的去把我娘的墳給刨了吧?」
龍公子被剛喝進嘴里的茶給嗆到了,連連咳嗽。
秋展風也面露訝異,「你刨了我岳母的墳?」
龍公子終于止住了咳嗽,帶了幾分無奈地道︰「不是刨墳,是移墳。」
林清波挑眉,聲音變冷,「說得好听,還不是刨了之後不得不移。」
龍公子察覺到她的怒火,起身鄭重地道︰「事關重大,我們也是在再三確定之後才決定開棺移墳的。令慈身分尊貴,本不應該埋葬在那樣的地方。」
林清波面現怒容,「喂,你什麼意思?難道我林家的祖墳風水很差嗎?」
龍公子笑了下,雲淡風輕地道︰「難道比皇陵的風水還要好嗎?」
林清波大怒,「你們移走我娘的棺槨,我爹百年之後怎麼跟我娘合葬?」
秋展風伸手按住妻子的肩,柔聲道︰「阿波,冷靜一點兒。」他從未見過她如此憤怒,這讓他心疼,更讓他對這龍公子沒了好觀感。
龍公子苦笑道︰「你先別動氣,好嗎?」
「好啊,我倒要听听你還能說出什麼話來。」
「令慈既已遷葬,令尊百年之後自當與她合葬。」
「可以合葬?」
「當然。」
林清波這才斂了怒容,重新在凳子上坐下,「那現在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祖母和父親想要見你。」
林清波挑眉,「所以你就搞這麼大陣仗找我?讓方圓十里只剩下這一間客棧?」皇家果然是財大氣粗啊。
龍公子笑了,「實在是秋大俠和你的行蹤飄忽不定,不大好找啊,我也只能如此了。」
「那如果我不願意跟你回去見他們呢?」
龍公子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那我就只能繼續拆下去了。」
林清波吸口氣,然後緩緩吐出來,扭頭對丈夫道︰「秋展風,有時候財大氣粗真的很氣人哪。」
秋展風笑著將一杯茶遞到她手里,道︰「阿波啊,你以後也可以狐假虎威,這是好事啊。」
林清波白了他一眼,「這算哪門子的安慰?」
秋展風不以為忤,笑道︰「我這是實話實說。」
龍公子這時卻像突然發現了什麼,一臉震驚地看著林清波,「你早就知道真相了?」
林清波臉色仍然不是很好,道︰「上次在白鯨幫跟你談過之後,我就隱約猜到事實的真相了。只不過,我以為你們不會去動我娘的墳,所以沒放在心上,誰知道你們連死人都不放過,簡直喪心病狂。」
龍公子模模鼻子,不好意思地道︰「這是祖母他們的一塊心病,無論如何都要找回姑姑,即使只是尸骨,也需葬回皇陵。」
「我娘都死十幾年了,只憑一些遺物你們也敢認,就不怕認錯了。」林清波口氣很差。
龍公子的神情越加的尷尬,「所以先時我只是威脅姑父說要挖墳,他才肯將姑姑在世時的言行和生活習慣,以及隨葬的一些東西讓人畫出來給我們看。我們確定之後,這才正式開棺遷墳。」
林清波雙手往桌上一拍,霍地起身,瞪著對方道︰「竟然威脅我爹?他膽子很小的。」
龍公子訕訕地道︰「若不是威脅要開棺,刀都架到他脖子上了,姑父也沒說一個字給我們听,哪有膽小。」最後,身分確認了,他還得給姑父賠禮道歉,他才可憐好不好。
「在我爹心里我娘比他的命重要,你懂什麼。」
「那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回京?」
「我爹呢?」
龍公子拿扇子掩飾地搖了搖,「在京城。」
「走,咱們進京。」
秋展風看著龍公子嘆氣搖頭,誠懇地道︰「其實,我一點兒不覺得請她去是個好主意。」尤其,在她揣了一肚子火氣的時候。
龍公子一臉苦相,他現在也察覺到了,難怪當初姑父會對他說,他好搞定,但他家波兒是很難搞定的。
確實,一點兒都不好搞定。
明明知道他的身分不簡單,偏偏一點兒面子都不給他留,說翻臉就翻臉,說罵人就罵人……
尾聲
林清波到了京城,才從當今皇帝的口中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她死去的老媽是當今聖上最小的妹妹,也是唯一一個一母同胞的親妹妹。是太後的老來女,從一出生就千嬌萬寵的,這當然也礙到了不少人的眼。
當年,她老媽從宮里往皇家寺院「安國寺」的半路偷溜出去玩,然後就此一去不回頭。
皇家後來調查的結果顯示,老媽是被身邊的人出賣了,藉以讓人用來對付當時的太後和皇帝母子倆。
據老爹的回憶,老媽當年是被人追趕才會慌不擇路,從山上摔落下來,然後被他所救。
老媽醒來後卻忘了所有事,便跟他回了薊州城,再後來就做了林家的媳婦又生了她,只是死得太早,未及她長大成人便已病筆。
至于臨死之前吩咐老爹所做的那些事,想必是她早已恢復了舊時記憶,卻因為某些不可言說的原因而選擇了做一個簡單的林夫人。
「皇帝舅舅。」
「波兒,你想說什麼?」
林清波的目光在宮宴上所有人的身上滴溜溜地打了一個轉,然後道︰「這些都是咱家的直系血親,對不對?」
皇帝點頭笑。
坐在首位的太後也笑,「看到這丫頭就像看到了良兒,真是一模一樣啊。」都是一樣的古靈精怪。
林清波放心地點點頭,道︰「那我就放心了,」然後神色一肅,話鋒一轉,道,「皇帝舅舅,你和幾個表哥都中毒了。」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
皇帝臉色一肅,「你說什麼?」
「你們中毒了。」林清波伸手在眾人中指了幾指。
皇帝一看她所指出的幾人,臉色越加的難看。
太後除了震驚,更多的擔心害怕,「皇帝,快傳太醫。」
皇帝卻沒下令,而是繼續看著林清波,問道︰「波兒,你怎麼說?」
林清波道︰「這種毒其實是一種蠱,估計太醫們根本看不出來。」
「蠱?」許多人悚然色變。
皇帝依舊看著她,「波兒如何看出來的?」
林清波抿嘴一笑,「因為我眼楮毒啊。」
龍公子,也就是當今的齊王殿下,看著她道︰「表妹,你既然能看出此毒,是否也能解毒?」
林清波歪頭瞅著他笑。
齊王又道︰「表妹想必早就看出我身上有此毒,為何一直不說?」
林清波理直氣壯地道︰「我不愛管閑事啊,況且,你後來又挖了我娘的墳。」
齊王欲哭無淚。
太後一听她這話,就知道這丫頭是有解毒之法的,心里便也不著急了,「這事也怪不得他,你就不要記恨他了。」
林清波眨眨眼,一臉無辜地道︰「外祖母,我沒記恨他,我就是沒告訴他而已。」
這還不是記恨?
皇帝也忍不住搖頭,「波兒,別鬧了,此毒可有解法?」
「有啊。」她答得很爽快。
許多人都松了口氣。
「要怎麼解?」
「用這個。」只見她手一翻,玉白的掌心便出現了一金一銀長約五寸的小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