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秋展風卻是帶了幾分戲謔地看著她,他想等她發現自己做不了這些事的時候再插手。
但是,結果卻大出他意料之外。
在家中應該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小家伙,竟然真的自己一件件月兌下了衣物,最後只留下中衣便爬上了床,拉開被子睡覺。
秋展風揚眉搖頭。
讓人無法理解的小家伙,有時候戒備心極重,有時候看著卻又毫無戒心,讓人捉模不透。
經歷了今天的被棄荒郊,又在雪地里被人抱著走了半天,林清波的小身子骨早就疲乏得很了,沒多久便沉沉睡去。
秋展風在確認她睡熟之後,將窗戶闔上,吹滅了房中燭火,上床和衣臥倒。
這天寒地凍的,客棧畢竟不是林府,他還是怕小家伙凍著。
冬夜越到夜深,溫度越低。
屋內的炭盆早不足以提供足夠的溫度讓人取暖,睡夢中的林清波憑著本能朝著最溫暖的地方滾去,然後繼續安穩熟睡。
秋展風沒有睜眼,只是將滾到自己懷里的小家伙抱好,便繼續睡。
大雪一連下了數日,城中甚至出現了大雪壓塌屋舍的事件。
林清波一個人百無聊賴地趴在窗台上朝外面看,秋展風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把她一個小孩子丟在客棧他還真放心。
哼!
手模著腕子上的玉鐲,林清波若有所思。
她不想跟展秋風去見朋友,可該怎麼通知爹呢?
這人生地不熟的,她又還沒桌子高……
看天上那洋洋灑灑的大雪好像沒完沒了一直下,林清波嘆口氣,從凳子上跳了下去。
她人小蚌兒矮,不踩凳子是不好趴在窗台上欣賞雪景的。
從衣架上拽下自己的狐裘大氅,她仔細系好,然後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結果才到大堂,熱情的小二便迎了上來。
「小客官,您需要什麼告訴小的,您可別亂跑。」那位漂亮的公子離開前再三叮囑要他們照看好這位小泵娘。
林清波皺皺眉頭,就知道那家伙一定是留下話的,「我想吃蜜餞,有沒有?」
「有有,小的這就給您拿去。」
「那我到那邊坐。」
小二想了想,便道︰「那也行。」
林清波很認真地道︰「我不亂跑,就坐大堂。」
「小的先給您上壺果茶。」
「嗯。」
林清波在大堂找了個靠窗的地方坐下,這里視野比較開闊,不會讓她太無聊。
沒多久,小二就端了幾碟甜點送了上來。
甜點配果茶,很不錯。
一個像林清波這樣長得粉妝玉琢,又穿戴富貴的小女孩,無論任何時候都是引人注目的,尤其這個小孩子又是獨自一人時。
本來正悠哉悠哉喝茶吃點心的林清波不經意間察覺到了幾道覬覦窺探的目光,心里不由暗自警惕。
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好比她,一時不察就被自幼帶大她的女乃娘給下了黑手,否則怎麼也落不到被人遺棄荒郊的結果。
這是林清波極不願回想的事,可是再不願想,那也是事實。
她大大方方地憑著直覺看過去,有閃躲開的,也有不閃不避跟她對視個正著的。
其中幾個持刀佩劍的江湖人,不知道是不是相由心生,瞧著確實是有幾分猥瑣和不懷好意。
也是哦,她一個小女乃娃,獨自一人,又看著出身富貴,招賊惦記實屬正常。
所以了,她就說秋展風那個家伙實在是不怎麼靠譜,竟然就這麼把她一個人扔在客棧,拜托掌櫃和小二照顧。
看人者人恆看之,林清波干脆茶也不喝了,點心也不吃了,就雙手托腮做花朵狀看人了。
秋展風一腳跨過客棧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那粉團子一樣的小女圭女圭,臉上不由自主地便帶了笑。
「小家伙,在等我嗎?」伸手親昵地捏了把她的小臉,不意外的被一只小手給拍開了。
秋展風也不在意,自顧自倒了杯茶喝。「是果茶,挺會享受啊。」
「我要回家。」
「大雪封路,現在不好趕路。」
林清波用極不信任的目光看他,意思是︰那你出去是干什麼了?
秋展風順手又捏了捏她的小臉,笑道︰「去打听點兒事,是不是一個人待得無聊了?」
林清波撇了下嘴。
秋展風卻讀懂了她的表情,不由失笑,「嫌我無聊啊?」
林清波無聲地說了三個字「王子病」。
「小家伙,又嘀咕什麼呢?」
林清波沖他無辜的眨眼楮。
這萌得人心都要化了的小丫頭,秋展風一伸手就將她給抱到了膝上,伸手刮刮她挺俏的鼻子,道︰「古靈精怪的,你才像是精怪變的呢。」
明明是個小孩子,偏偏心眼多得跟什麼似的,簡直跟個大人一樣。
有時候,他都有種錯覺,她這小小的身子里其實住著的是個成人的靈魂。
林清波越來越覺得某人是戀童癖了,要離他遠遠的念頭也越發的堅定起來。
「放我下來。」
「做什麼?」
「我不喜歡被人抱。」尤其是被一個有極大可能是戀童癖的家伙抱。
秋展風懂得適可而止的道理,適時地把她放回原位,讓她自己坐著。
「天這麼冷,怎麼不在屋里待著?」
「一個人,好無聊。」
「倒是我疏忽了,那下次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不好。」林清波的答案干脆而堅定。
秋展風一下來了興趣,「為什麼?」
「我要回家。」
「你爹現在又不在家。」家有繼母,你還真敢就這麼回去啊。
「那你送我去找我爹。」這問題太好解決了。
「不知道你爹在哪兒,怎麼找?」
林清波狀似思考了一下,道︰「找人問啊。」你鼻子底下的東西是擺設不成?
「找誰問?」秋展風很有逗她的興致,不緊不慢地順著她的話頭便往下說。
「我是小孩子,你才是大人啊。」我不知道是很正常的,你不知道就顯得你的智商有些問題。
「所以听我的話就沒錯了,別總嚷著要回家。」
林清波︰「……」
「還有啊,」秋展風看著桌子上的甜點,「沒事別吃這麼多甜點,小心牙痛。」
林清波瞪他,她總共吃的都沒有他這麼一會兒工夫塞嘴里的多,並且他還是邊吃邊說,真沒形象,白費這張清俊月兌塵的臉皮了。
秋展風突然一臉壞笑地看著她,戲謔地道︰「不知道等你缺牙漏風時,說話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清楚流利。」
再沒比這更惡劣的事了!
忍無可忍的林清波從凳子上跳下,轉身蹬蹬蹬地上樓回客房去了。
秋展風噙著笑目送她進了客房,然後微微眯眼,將客棧大廳內的人逐個掃視了一遍,一口喝完手里的那杯果茶,這才慢條斯理地起身上樓。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他一臉牲畜無害的模樣,但是被他目光掃到的一些人卻打心底升起了一股不安。
他似乎是在警告,警告他們不要打那個小女孩的主意。
不經意間,有人發現了異狀,頓時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那少年方才坐過的地方,青石地板深深地陷了下去,更有人發現桌上那壺被揭開蓋子的茶壺明顯冒著熱氣—這是不應該的事,難道是那少年以內力暖熱的?
有如此深厚的內力,這個少年似乎不大好惹的樣子,一些人在心里立時便歇了先前的心思。
至于不長眼的某些人,日後自然也會有事實教育他們「自知之明」這四個字的含義。
轉身回客房的秋展風一進屋,就听到那道軟糯的女圭女圭音,「你要怎麼樣才肯送我回家?」
喲,這是打算跟他打開天窗說亮話的意思嗎?
秋展風饒富興味地揚眉,「這麼不喜歡跟我在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