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星嘆了口氣。「小平大人,你是大人,怎麼可以偏食呢?」
全家人因為小男孩的童言童語而笑成一團。
當然,宋昱謙是不笑的,不管她耍什麼寶,他總是沉默不笑,卻不知她有多辛苦,要想出各種不同的花招逗大家笑,自己才能感染一點點的好心情。
她這麼努力,他卻不捧場……
不管了!她扯開笑容,這就是她目前的生活,工作、耍寶、保持笑容,讓所有人覺得她很快樂,染有一點傷。但沒有人知道,她的心早就痛到快炸了。每天面對他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沒錯,大人不能偏食,小孩也不行喔!婆婆告訴我,小星都會把茄子挑到邊邊喔!」
小星哇哇叫。「惡∼∼茄子軟軟啦∼∼」
黃書平學小星耍賴的樣子。「惡∼∼小黃瓜可怕啦∼∼」
然後全家人又笑成一團,宋昱謙仍是面無表情。
她入座,開心地和宋媽媽聊天,清楚感受到他投過來的目光。總是這樣的,他會一直看著她,卻不說話,看到她很想翻桌罵人,但最後的結果就是她趕忙吃完早餐,落荒而逃。
「宋伯伯、宋媽媽,我先出門了,晚上見。」
「讓哥哥送你去啊,哥哥吃完了——」
「不用了啦,我自己上班就好,不然公司同事都以為我有特權,不好辦事。」
她的理由完美無缺,無可反駁。
她拿起皮包準備出門。「書平,等一下。」宋父喚住她。
她轉身,卻不意和宋昱謙深沉的目光對個正著,她趕忙避開。
「這星期六,宋伯伯有個朋友的生日宴會,請我們大家去他花蓮的別墅玩,我想,昱謙跟你每天都忙著工作,小星也快上課了,這星期我們就一起去玩吧!」
宋母附和。「是啊,我們也可以去台東看金針花,走柯山今年的金針花開得非常好呢!兒子,你會去吧?」
宋昱謙仍然沒有回話。
黃書平扯著笑。「我可能不行,這星期我想回澎湖一趟——」
忽然,宋昱謙手上的玻璃杯應聲裂開。
「昱謙!」
全家人嚇壞了,他的手掌都是鮮血,小星受驚地哇哇大哭,黃書平丟下皮包,趕緊沖向前,拿起一旁的餐巾急忙包住他的手。「宋大哥?怎麼會這樣……」
直到這一刻,她才肯正視他嗎?宋昱謙看著她,五味雜陳,但她眼中的焦慮觸動了他。
「我沒事。」他說,饑渴的視線停留在她臉上。
黃書平低著頭,手指顫抖地挑去刺入手心的碎玻璃,小星讓管家阿姨抱去客廳看電視,宋家兩老也嚇壞了。
「兒子,玻璃杯跟你有仇嗎?還是我們家的玻璃杯太薄了?老爺,要不要整批換掉啊?不是說英國原裝進口的嗎?」
宋昱謙沒有回答母親的疑問,他有更重要的事。「你要回澎湖?」
黃書平點頭。「嗯。」
那日之後,他和黃書平似乎達成某種協議似的,雖然還是一起生活,每天都能見面,但他們之間卻比陌生人還要陌生。她總是笑著,但絕不和他視線相對,談話的內容也只有問早道晚安這種禮貌性的招呼和字句而已。
如果她想逼瘋他,或者他想逼瘋自己,不管是誰,都成功了,他的理智即將崩潰……
黃書平深吸口氣。「宋媽媽,我先送宋大哥去醫院。」
「好,小心一點。」
兩人沉默地離開宋家,樓下的阿忠早接到老爺的電話,再看到少爺手上見血的傷勢,也嚇了一跳。「少爺,這……」
他們上了車,車子以飛快的速度在車水馬龍的路上奔馳。
黃書平撥了通電話,「江小姐,我是書平,宋大哥受傷了,我跟他去醫院包扎,會晚一點進公司……不要緊的,還是你要來醫院呢?」她說了醫院名稱,然後結束通話。
她察覺到他不解的目光,解釋︰「我想,讓江小姐來照顧你比較合適。」
「你呢?」
她沒回答。
「要去澎湖幾天?」
「兩、三天,我會趕在小星上學前回來。整合計劃的事,我需要回澎湖和游太太談一下,她最近身體不太好,不太能來台北。」
「電話里溝通不行嗎?」
「我很久沒回去了,也想回家看看,放心,小星會留在台北。」
「我不是問小星。」
「喔。」
他緊握著拳頭。「如果你這趟去澎湖,發現小星已經適應台北的生活,不一定要阿姨在身邊,你是不是就準備不回來了?」
她的心揪著。「我本來就要回家的。」
「我說過這里就是你的家!」他低吼,薄弱的自制力如繃緊欲斷的弦。
她搖頭,看著車窗外飛逝的街景。「不,這里不是我的家。」
醫院到了。
「你不能走。」他啞著聲說。
「醫院到了。」
宋昱謙疲憊地嘆了口氣。兩人下車,阿忠看著他們的背影,再想想方才的談話,難道少爺和書平真的走到盡頭了嗎?唉……
急診室的醫生迅速處理宋昱謙的傷口,還好只是皮肉傷,沒有傷到手部神經,只要包扎好並按時換藥就可以了,不過較大的傷口,他建議縫針比較容易愈合。
這時,江勻君趕到醫院,戲劇性地偎在宋昱謙懷里,美人梨花帶雨格外引人憐惜。「昱謙哥,你嚇壞我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就算是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的女強人,遇到愛情也是變笨蛋,黃書平很感概。
宋昱謙沒回應江勻君的關心,他希望偎在他懷里、心疼他的人並不是江勻君。「你不用過來醫院,我沒什麼事。」
「人家擔心你,你還這麼說……」
好,她的目的達成,黃書平立刻告別。「江小姐,宋大哥就交給你了,我先回公司。」
然後她快步離開,不管阿忠哇哇叫,也不管宋昱謙一臉陰闇。
這就是她要做的,能避就得避……
突然,手掌刺痛了下,她低頭檢視,一片小小的玻璃扎痛了她,一顆豆大的血珠子立刻冒了出來。她彈掉玻璃片,淚緩緩由眼眶中滑落,她看著那滴血……好痛,她的心好痛,她還能撐多久?她還能強顏歡笑、故作沒事多久?
然後,她感到仿佛一陣風刮來,宋昱謙忽然捉住她的手腕,拉著她大步走到急診室外的防火巷。
「宋大哥——」
他的目光冰冷、飽含戾氣,黃書平踉蹌地退了幾步,撞到了身後的牆壁,轟隆作響的巨大抽風機就在他們旁邊,擋住他們的身影。
「我瘋了!」他吼。
「宋大哥……」
他走近她。「我快瘋了!」
「宋大哥,你別這樣——」
「我沒辦法像你一樣冷靜,你就在我面前,卻不看我、不和我說話,我不能踫你,我們就像陌生人一樣!」
「要不然呢?!」她也吼了回去,怒氣和委屈不會比他少。「我很努力了,我不要愛情,只想要平靜,這樣也過分了嗎?我做不到不能愛你還要和你有說有笑,我真的做不到——」
他用力將她扯入懷中,低頭找到她的嘴。不行這樣的,她不要他吻了她之後,再來後悔。她不斷掙扎。「放開我!」
「書平……」他吻她,熱情得如那一夜。「我好想你。」她哭了,顫抖的唇軟化了,同時為他而開啟。她的雙手攀著他的頸,閉上眼,迎接他的索求。
他的舌探入,托起她的臀,身體急切地扭動。她shen/吟著仰起頭,他灼熱的唇舌在她頸間撒下無數個熱情的吻,她顫抖著,嬌甜地喘息。
宋昱謙緊緊抱住她,彎身,將臉埋在她發間。
他們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擁抱著對方。
這時,他們听到江勻君在外頭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