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完全黑下來了,該當是用晚膳的時候,有人輕敲七的房門。「太子請七護衛去景鸞宮一趟。」
景鸞宮?太子讓他去太子妃寢宮干什麼?七疑惑著,走進他想了千遍卻無法踏入的景鸞宮。
翡翠正在內室外守著,見他到來,通報了一聲,里面傳來驊燁的聲音。「進來吧。」
七緊了緊面具,低頭步入,跪下行禮。「叩見太子、太子妃。」
「起來吧。」驊燁淡淡道,看也不看七一眼,只專心地吹著手里的湯匙。「來,再喝一口,不燙了。」
寧又儀不動聲色地喝下那口雞湯。
「多喝兩口,看看,你這麼瘦」
黃澄澄的雞湯,加了黃耆黨參等物,最是養氣補血。寧又儀默不作聲地低著頭,一口接著一口,終于將那碗雞湯喝完。
驊燁喜道︰「以前怎麼勸都只肯喝小半碗,今天竟然都喝完了,是不是賞雪後,心情很好?」
「嗯。」寧又儀輕輕點頭。
驊燁將碗放到一邊,這才看見立在一邊的七似的,隨意說道︰「今天的雪不錯吧?」
「是。」
驊燁拿起絲帕,小心地擦著寧又儀嘴角。「有諜報稱瑰月正躲在歲波城內,你見過她幾次,應該熟悉她的性情行事,這事就交給你和安將軍辦。」
「是。」
「這兒有一份密令,你一起帶給安將軍。」
「是。」
驊燁滿意地看了看寧又儀干干淨淨的臉龐,道︰「你看這樣是不是很好?」
七垂頭肅立不語。
「去吧。」驊燁微勾嘴角,似笑非笑。
「是。」七一絲不苟地行禮,領命而去。
驊燁捧起寧又儀的臉,凝視她雙眸。「方才建安怎麼不說話?」
「太子有正事吩咐,建安不便插嘴。」
「正事……哈,你可知,那份密令是什麼內容?」
「建安不知。」
「我讓安將軍——」驊燁慢慢道,「把七關起來,听候發落。」
寧又儀一直鎮定如常,听到此處,卻不由得心頭一震,眼神微動,立刻被驊燁看了出來。「擔心了,嗯?你擔心什麼呢?」
「太子錯想了。」
「我錯想!」驊燁用力的握住她雙肩,把她拉向自己。「看著我的眼,再說一次,我錯想了!」
寧又儀抬眼,望著他,淡然道︰「七救過建安一命,听到太子要關他,自然不免少有關切。」
「好個‘少有關切’!」驊燁冷笑,「那你的心怎麼跳這麼快?你究竟是‘少有關切’,還是‘萬分關切’?」
「太子多慮了,建安只是感戴七的救命之恩……」
「那你就該那樣看著你的救命恩人笑?」驊燁突然勃然大怒。「你自己說,你下午是看雪還是看人?笑得臉都紅紅的,我日日夜夜照顧你、守著你,你卻對著他笑!你怎麼從來沒有對我那樣笑過?」他越說越怒,「我是你夫君,我做得再錯,我也已經很用心在彌補了,你有沒有看到?你——你看不到我的真心嗎?我只想看你笑一笑,你知不知道,我在暖閣外看到你那樣笑著,心里有多難過,為什麼不是我?你對著笑的那個人,為什麼不是我?」
驊燁狠狠地吻寧又儀的唇,用力糾纏,抵死纏綿,直到喘不過氣,才肯略略松開。
「他們說他們說十年來從無任何可疑的男子近得建安公主身旁,公主的心尚是一片純白。你這一片純白的心,十年前就交給了七,對不對?是我傻,我怎麼傻到讓七替我去那個該死的祭台!」
「殿下建安從無此意。」寧又儀很想承認,很想對他說,對,就是這樣,她的心十年前就給了七,從此再不用對著眼前這人的溫柔掙扎內疚。但她不能為了一時之快連累七,她還不知道太子會怎麼對七……
他發狠般的吻她的唇、她的臉頰、她的脖頸,直到領口,他「嘶」的一聲撕裂寧又儀的衣衫,一路狂吻而下。
「你騙我!從那把匕首起,你就在騙我……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告訴我?這樣我可以痛痛快快一箭射穿你的心!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麼舍不得,我的心有多痛?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不當這個太子,把歲波城送給瑰月,把什麼都送給她,只要你好好的……你以為,你痛,我做這個選擇就很容易、很輕松?你有沒有替我想過?」
寧又儀漸漸驚恐起來。太子他要干什麼?她掙扎著,用力推著驊燁。「殿下,殿下……你冷靜點……」
「你讓我怎麼冷靜?」望著她心口的箭傷,驊燁用力地吻上去。「他初五就救了你,初六晚上才回歲波城,你看看你這傷,你讓我怎麼冷靜?!」
驊燁用力太猛,寧又儀只覺心口仿佛壓了千鈞之力,喘不過氣來。「不要,殿下……殿下……」
「你是我的!」驊燁松開她,直起身,冷冷地宣布。「你的人、你的心,通通都是我的!我不管什麼七八九十,你,寧又儀——永遠都是我驊燁的!」
寧又儀拚命的往後縮,驊燁也不攔她,只看著她,一件件地月兌下自己的衣衫,那冷笑的神情,仿佛是鷹隼在看著獵物。他知道她——跑不了!
他說得出就一定做得到。寧又儀望著驊燁充滿殺氣的眼神,知道自己無路可退,但她不能不躲!她無望地往後退著,突然支撐整個身體的左手一空,整個人往床下翻去。
「啊——」
「你以為逃出這張床,就能逃得了嗎?」驊燁丟掉最後一件衣衫,大步跨下床去,一把將滾落床下的寧又儀撈在懷里。「你你不要以為裝得這麼痛苦的樣子,我就會放過你,我知道——你最會騙人了!」
寧又儀哀求地看著他。「沒騙……手……」
驊燁懷疑地看她的左手,本來就沒事,現在也沒事.,再看右邊——天,她的右臂本來是綁了木板的,現在木板竟然斷了。
寧又儀痛到放棄所有的尊嚴,只哭泣念著,「痛……痛……」
第8章(2)
她的無助哭泣,終于讓狂怒的驊燁慢慢冷靜下來。一時間,他望著寧又儀身上一連串的殷紅印跡,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留下的。
他他剛才都干了些什麼?
「快找軒轅夫人過來!」他突然吼道,听到外面有人答應,才稍稍放心。
他小心地把她抱回床上,剛剛胡亂穿好衣衫,夏永曦便到了。她檢查著寧又儀的右臂,簡直難以置信,第一句話就是——「快煮麻沸湯來。」
听到要用「麻沸湯」,驊燁不由得問道︰「怎麼了?很嚴重嗎?」
夏永曦瞪了他一眼,冷冷道︰「太子不妨親自試一下,把自己手臂折斷,養上二三十天再折斷,看是什麼滋味。」
這大概是太子驊燁有生之年遭受的第一個白眼,他卻默然承受,無言以對。
等夏永曦看到寧又儀身上深深淺淺的血色印痕,更是心頭火起。「太子,太子妃她今日能去賞雪,只說明她的傷勢有所好轉不再有生命危險,不是說她就完全好了跟常人……無異了。」說著,眼圈都紅了。
「永曦,不能這麼跟太子說話。」簾外軒轅真清冷的聲音響起。
「哼!」狠狠瞪了驊燁一眼,夏永曦不再理他。
麻沸湯很快煮好送來,夏永曦一口一口喂寧又儀喝下,輕聲道︰「沒事了,很快就不痛了,好好睡一覺。」
寧又儀左手緊緊抓住夏永曦衣角不放,眼中滿是驚懼害怕。
「妹妹,我沒辦法陪你。」夏永曦的淚忍不住往下掉。「姊姊我睡覺不老實,會把你踢下床的別怕、別怕,很快就沒事了。」
藥效漸漸起了作用,寧又儀昏昏沉沉睡去,夏永曦這才敢重新接骨夾板。做完該做的,她丟下一句「明天一早過來」就氣沖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