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要說服自己似的︰「我就說了啊,少爺,爹不會再回來了。」
他的聲音里開始有了壓迫︰「回答我,小埃。」
不會啦、不會啦,何況丁泵娘那她是再也無法去借了,她也真的真也沒有法子可想了,局促又呆呆地笑著︰「到時候一定會有辦法可想的,少爺。」
韓文堯硬聲說道︰「我說過少爺我喜歡你,你懂吧?」
她害羞地將頭給低了下來,就因為她懂,所以才更不舍得離開啊。
他教了小埃很多的事,小埃也很容易就上手,本以為小埃的腦筋是靈活的,可是如今他明明就說得這麼白了,喜歡的意義就等于可以為對方承擔任何事情的,為什麼這個小埃就是不懂?他不禁大聲了起來︰「那少爺我就在你的面前,你爹的事我可以幫你,為什麼你就是不說,難道你以為少爺的喜歡是喜歡假的嗎?」
她被凶得將脖子一縮,這個法子她不是沒有想過的,可是……
韓文堯一定非要她說個理由不成可,沉聲喝道︰「董小埃!」
被逼得沒法不說的她,一開口就是︰「對不住,少爺,我爹他要錢,不會只要一次而已,而且是愈要愈多,要是爹知道少爺出手幫忙,我怕爹會拖垮少爺的,我不想要少爺為了我變成那樣。」
「你這是在看輕少爺我是吧?」
看輕?少爺為什麼要這麼說?她話里的意思不是這樣啊!「少爺,小埃是怕給您添麻煩啊。」
「所以你去求秋蝶的時候,就不是麻煩了?」
少爺怎麼愈說愈不了解她的意思了,「少爺,我就是怕給您添麻煩——」
韓文堯不想再听下去,他怕他再說下去就不會有什麼好話了,「你回房去,這里用不著你服侍了。」
近來董小埃更顯得悶悶不樂了,比她爹帶給她的困擾還要不快樂,經過了那一晚之後,小埃的解讀是少爺再也不需她服侍了,讓她難受得不知道要怎麼辦;平日總是秉持著什麼事都可以解決的她,只一勁地想著,少爺不再喜歡她了,那這個地方,她是不是再也不能住了,她再也不能看到少爺了……
從書坊回來,她頭低低地入了韓府,突然發現今日的氛圍很是不一樣,丫鬟家丁的步伐都走得極快,看她的眼神,不是少了平日的親近,就是可惜的模樣,而他們手上有的還搬著大小不一的家具,貌似有什麼重要的人要搬進來。
罷好有兩個丫鬟從她身邊經過,不知是故意的,還是怎地,總之聲音是大了些,恰巧能飄進她的耳里,「喂,听說凌煙閣的頭牌丁秋蝶要住進來了。」
「對啊,听說等一下就會來了,我啊,一定站個好位置,好好看看這個傳聞中的大美人兒。」
這會兒的聲音就有點小了,「喂,你說,少爺這樣是不是代表看要娶丁泵娘了?」
這話也對才飄進董小埃耳里,大門口外就傳來馬車停下來的聲音,董小埃轉過了頭,便看到一道儷影從馬車上被人扶了下來,此刻仿佛所有的光亮全都在她身上似的,亮得只讓她感覺很是自卑。
就在這一閃神間,丁秋蝶已走了過來,微微地笑著,熟穩地說著︰「小埃,剛回來啊?」
听丫鬟們說,丁泵娘就要搬進來了,所以說是少爺不再喜歡自己了嗎?因為關于爹的事她的處理方式,少爺對她很是不能認同,甚至是生氣的,也有好些日子都不再理她了。
也對啦,自己怎麼比得上丁泵娘呢,人家什麼都會,自己能拿得出來的長處,也只不過是天生力大而已,把頭兒再次低下,輕輕地出了聲︰「嗯。」
嗯?怎麼了嗎?小埃爹的事,不是都解決了嗎?怎麼還是郁悶的模樣,「小埃,你看起來沒什麼精神呢。」
不行,不行,自己怎麼可以這樣,人家丁泵娘是客呢,自己得打起精神來才是,「可能昨天睡得不好的關系。對不住,丁泵娘,我娘咐咐我一回來就得去找她的,再見。」叫自己打起精神的她,結果卻是落荒而逃。
董小埃剛走,經過下人的通報,韓文堯也特意來到前頭,「你來了啊,來,我帶你去,我安排你要住的地方。」
韓文堯走在前,丁秋蝶往小埃剛離開的方向又看了一眼,然後便跟了上去。
這是一個獨立的院落,前庭種著花草,清清幽幽的,讓她一看就覺得很是喜歡,滿意地淺淺笑著,「謝謝你,文堯。」
韓文堯也回以一個笑意,「是我遨你來住的,當然得置辦你喜歡的才行,來,先進來坐吧。」
兩人各自坐定,丫鬟倒上茶後,韓文堯就像個老朋友似的,「之後,你想要搬去哪?」
已經決定要離開青樓的她說道︰「還沒決定呢,或許等我出游之後,看哪兒喜歡,就在那住下了也說不定。」
「呵呵呵,那我就等著你的來信,告訴我各地的風情了。」
丁秋蝶掩著嘴兒笑著,「一定會的。」然後靜靜地喝了一口茶,說道︰「我剛才見到了小埃,她看起來好像有心事呢。」
韓文堯身上的氣息一變,覺得沒有什麼是不能說的,「我跟她鬧別扭了。」
丁秋蝶不解又關心地道︰「怎麼了嗎?」
董小埃總是能讓他傷神啊,「前些天我就問她,如果她的爹突然又出現向她要錢,她該如何做?她無論怎樣的回答,就是不會想到要來找我幫忙,你說,我明明已對她明講我喜歡她了,為什麼她偏偏就是要忽略掉我?」
丁秋蝶理智地問著︰「那小埃總該有她的理由吧?」
韓文堯心里仍是氣的,「小埃說,她爹的貪是永遠都填不滿的,她說她不想要拖累我。」
丁秋蝶很中肯地說道︰「這是小埃在為你著想,你不是該高興嗎?」
韓文堯道出了重點︰「我是那種沒有肩膀,不能依靠、不會解決困難的人嗎?」
丁秋蝶以袖子掩著帶笑的嘴兒,以前他們互相意愛的時候,可不見文堯會這麼地容忍一個人的行為,早就當面攤開來講了,不過,這個理由她這個旁人听來,只覺得是文堯在耍少爺脾氣。
于是公道地說︰「你已把小埃的爹安排好,做了又不說,小埃那性子怎麼會懂呢?你得讓小埃慢慢地了解你的本事是很強的嘛,往後她就會想到你了,不是嗎?」
這道理他早就明白了,可他還是覺得悶啊。
書坊總是會有休息的時候,照例董小埃是該到韓文堯那兒的,可是想想少爺已不要她服侍了,所以她跨出去的步伐又收了回來,反而轉向後院的花園,她的弟弟來福還是蹲在那,偶爾看到了蝴蝶飛過,還會開心地笑著,小埃像是受到了感染,心頭的那個愁啊稍稍地去了一些;她走了過去,想跟弟弟說說話。恰巧韓夫人走了過來。
她緊張地問禮︰「老夫人。」然後趕緊扯了扯弟弟,要他起來問個好。
韓母卻是一點也不介意,伸出了手制止道︰「小埃,不用啦,你弟弟看著正歡喜呢。」
董小埃不好意思地道︰「對不住,老夫人,不然我替來福跟您行一個禮吧。」
不待韓母說什麼,她又行了一個禮。
這個沒有心機的丫頭,韓母是滿喜歡也很滿意,只是最近她和文堯好像鬧別扭了,「今天你休假對吧?怎麼沒去文堯那,反而來這里了?」
她的樣子是落寞的,「少爺說不用我去服侍,因為我爹的事情,我惹得少爺不高興了,我也不知道少爺的氣什麼時候才會消,可是既然我住在這兒,總不能什麼事情都不做,所以我來這兒看看有什麼事是可以幫上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