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我要銀票,別給我銀子或金子,那我扛不動的。」
「行。」
李玥晴樂呵呵,從腰帶里取出一個小盒子,取出一顆藥丸丟進不斷冒著滾滾白煙的藥罐里,與那些藥材一同熬煮。
之後,她將熬煮好的湯藥倒出,交給龍澤。
「你負責把湯藥吹涼,這樣才能顯出你的孝心。」她特地加重「孝心」兩字,眼尾同時掃了站在太後床榻邊的兩人。
這些日子以來養成的默契,龍澤隨即明白她的防備,點了點頭。
慈和宮有獨立的小廚房,平日太後的膳食全是由小廚房準備,不吃御膳房送來的。
而平日服侍太後的都是那些服侍二、三十年的老奴,為何太後會中毒,這其中的貓膩便不言而喻了。
老太監一見龍澤要親自吹湯藥,馬上向前要接過手,「王爺,讓老奴來吧。」
龍澤橫他一眼,拒絕,「不,本王自己來,這樣才能彰顯本王的孝順。」他也特地加重「孝順」那兩字。
孝字當前,這讓老太監不敢造次,連忙退到一旁。
在龍澤吹涼湯藥的期間,李玥晴已經將太後身上的所有銀針除去,同時讓那兩人又小心地將太後翻過身。
她將太後的頭墊高後,欲接過龍澤手中的湯藥。
龍澤搖頭,「本王親自喂皇祖母。」
他要表孝心,她這外人自然不會跟他搶,馬上讓位。
第十五章給太後侍疾(2)
龍澤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地將已吹涼的湯藥一勺一勺灌進了太後的口中。
直到整碗湯藥一滴不剩,約莫一刻鐘後,太後開始有了反應,全身不停冒出染著異味的豆大汗珠,也不受控制地流淌出一陣夾帶著詭異氣味的液體。
老宮女急急忙忙喚進幾位宮女,為太後換了濕衣褲和錦被,一時間內殿忙碌個不停。
太後這般莫名的動靜可急壞了在外頭等候的皇帝,他幾次走到內殿外,都被全德太監給勸下。
又幾次派人進去詢問,李玥晴總是道︰「莫急,得等幾個時辰,所服的湯藥才能完全發揮奏效。」
皇帝幾次焦急詢問,李玥晴都無法給他一個確切的時間,即使是隔著殿門,她都能感覺得到皇帝的怒氣和不斷往里瞧的凌厲眼光。
直到皇帝在外頭氣急敗壞地來回踱步,龍澤這才開口,「父皇莫急,再過幾個時辰皇祖母必能安然醒來。」
皇帝氣結,怒聲提醒他,「穎王,即便此女對你有恩,但朕告訴你,要是太後有個三長兩短,她那條命一樣要給太後陪葬!」
「父皇,皇祖母定能醒來,請父皇多些耐性,從皇祖母病發至今已七日,御醫們是束手無策的,眼下情況雖有好轉,皇祖母哪會即刻醒來,即使是大羅神仙也得給他時間。」
「好,朕就再給她一個時辰,如若太後還沒清醒,就別怪朕無情!」皇帝怒火滔天,用力一拍門扇。「穎王極力推薦此女,也需連帶承受後果,如若太後有個三長兩短,你就即刻交出兵權……到皇陵守陵去!」
龍澤定定看了門外一眼,微勾的嘴角逸出一絲幾不可察的嘲諷,給了一個令皇帝滿意的答案,「自當如此!」
乍听,李玥晴大驚,皇帝竟然以皇太後為借口,逼著龍澤交出兵權!
她萬沒想到病重的太後竟也成了皇帝逼龍澤交出兵權的權謀,看來這才是皇帝心底的最後一步棋吧!
想到這個嚴重的後果,李玥晴身體微微顫抖,她該如何做才能幫自己逃出生天,並讓信任她的龍澤在這場賭局中反敗為勝?
一個時辰過後,皇帝的耐性終于耗盡,怒聲下令,「來人,把那女庸醫給朕推出去斬了!穎王,把你的兵符交出……」
厚重的門扇被推了開來,走進兩名表情威武凶猛的侍衛,上前欲將李玥晴拖出去處決。
在這緊急的時刻,李玥晴感到手腕一緊,倉皇地轉過頭看去,竟是用力眨著眼皮的太後。
她大驚,也大喜,大喊,「太後娘娘醒了!」
「太後娘娘,該喝藥了。」李玥晴端著剛熬好的湯藥走進慈和宮內殿,眉開眼笑地看著已經能夠坐起身的太後。
「你這丫頭,每天就只會盯著我這老人喝藥。」看到她,太後顯得疲憊的面容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藥喝了,身體才好得快啊。」李玥晴坐在床邊的矮凳上,親自一口一口地喂太後喝下湯藥,「太後今天的精神看起來比昨日更好了些。」
七日前,她跟太後一樣到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就在她即將被拖出去處斬,龍澤的兵符也正要交到皇帝手中之時,太後清醒了,到現在她還是無法形容當時激動的心情。
太後醒來後,得知是她救醒自己,目光打量了她一圈後,便發話令她留在身邊照顧。
當下皇帝似乎對太後這決定十分不滿意,但太後發話了,他也不好在太後剛清醒之時駁了這要求,只能一切听從太後的意思,吩咐她在此好生侍奉,便帶著妃子和一大群人離開。
這原本死寂的慈和宮隨著太後的清醒,像是復活了一般,宮女、太監臉上再也不是沉重與絕望,想必太後病重之時所有慈和宮的人都憋壞了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在宮里待多久,反正盡力伺候就是了。
她拿過帕子,小心翼翼擦拭掉太後嘴邊的藥漬,發現太後正以十分嚴肅的目光在打量她。
「你們都下去,讓這丫頭在這邊陪哀家便成。」太後手一揮,宮人們隨即無聲地魚貫走出殿外。
李玥晴雖然不知道太後要做什麼,但把其余人都趕出去只留她,肯定是與她月兌不了關系的。
太後的雙眼平靜無波,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這樣看著她,「丫頭,還要瞞著我這老太婆嗎?還不說實話!」
「敢問太後您問的是……」她不敢。
太後神色凝重,沉聲質問︰「哀家的身體還可撐多久,老實說!」
李玥晴一怔,不明白太後為何如此一問?
「這次鬼門關走一遭,反倒是看清楚了很多事情,丫頭,哀家的病苞穎王的病應是一樣的吧?」回想近來諸多不平靜,她心如明鏡,太後的身子向後傾靠,有些無奈地吁口長氣。
太後自己有所察覺,李玥晴也不好隨口胡謅,斂下眼眸點頭,「雖是一樣,但本質差很多。」
「多久了?」
「一年半有了,平日不會有任何征兆,只是用來加速您身體衰壞,這次是下了猛藥。」
太後陷入沉默,半晌才又緩緩開口,「哀家還有多少時間?」
「好好調養,三五年以上不成問題。」
太後又是重重一嘆,「夠了,夠讓我看到那群人的下場,這樣就夠了……」
「太後娘娘不好奇是誰?」
太後冷嗤了聲,「還能有誰?這宮里都是哀家信任的老人,也就只有他們端給哀家的東西哀家不會起疑,要查出並不難,先放著讓他們鬧騰,不急。」
這皇家內斗秘辛讓李玥晴不知該接什麼話,所幸太後轉了話題。
「丫頭,你可婚配了?」
李玥晴搖頭,「不曾,也不想,民女想雲游四海,懸壺濟世。」
「雲游四海?如若哀家打算一直留你在身邊,你可願意?」太後輕笑。
李玥晴看了太後幾眼,才悠悠回答,「民女願意照顧太後娘娘到康復。」
「你倒是誠實啊,哀家這條命是你救的,哀家會給你一個恩典的。」
「民女只是盡自己身為醫者的責任,並不奢求太後娘娘任何回報。」李玥晴心中一顫,連忙跪下,雖說君心難測,依她看是整個天家的人心都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