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是要逃難啊,我是要去送物資!」她看馬車夫都準備好了,徑自跳上最前面的一輛馬車。
「送物資?」
「我要去下村,那里的百姓生病了,沒得吃,也沒大夫。弈哥哥,你先回去,我得趕緊到下村,王爺可能已經把我需要的東西也送到了,我沒時間跟你聊天。」
齊弈思緒飛快地轉了一圈,那下村的事情他是有所耳聞,這麼說,她昨晚是去找龍澤幫忙的?
不行,他不能讓龍澤再有機會與晴晴相處。齊弈沒多想,腳下一點便躍上了馬車,打算與她一同前往下村。
這本是東煌國的事情,本不關他的事,但晴晴在哪里,他便在哪里!
七、八輛載滿貨物的馬車雖說不多,但也是夠引人注意了,街上的人看了紛紛駐足圍觀指指點點的,連追著李玥晴出來的黎悅碧與洪月霜也看到了。
黎悅碧追上來,對著她低聲罵著,「李玥晴,你好大膽子,老夫人讓你過去你說沒空,竟然跑到街上逛……你還要不要臉……」
「就是,你還不快下來!」洪月霜追上來,跟著一起罵。
「兩位姑娘,晴晴是有事情要忙!」由于物資太多,被擠到後頭去的齊弈彎出半個身子替李玥晴作證。
齊弈突然探出頭來,讓兩個女人是又驚又喜,異口同聲驚呼,「齊公子!」
「晴晴有很重要的事要忙,老夫人那邊……」
「齊公子,祖母要我們看緊小六的,以免她做出敗壞門風之事。」黎悅碧連忙改口,輕聲細語地告知齊弈她們的難處,就怕壞了自己在齊弈心中的形象。
意思就是要緊跟著晴晴了,齊弈用扇子敲了敲李玥晴的肩頭,「晴晴,你要讓她們也一起過去嗎?」
李玥晴瞄了這兩個金枝玉葉一眼,聳聳肩,「無所謂,丑話說前頭,不準給我添亂,去到那里還給我擺大小姐的譜,耍脾氣要人伺候,就別怪我翻臉,同意的話,你們就坐後面馬車。」
「不會,不會添麻煩!」兩人不約而同的搖手。
只要是能跟齊公子在一起,要她們去哪里都無所謂,一听到李玥晴同意讓她們跟著,兩人便喜孜孜地上了馬車,連上哪里也不問。
當一行人來到下村,洪月霜與黎悅碧悔得臉都青了,她們萬萬沒想到李玥晴來的地方是帝都最低等的貧民窟,迎面撲來的臭味讓兩人幾乎作惡。
本來死寂的村子,在听到馬車聲音後,所有人飛奔出院子,蜂擁上來,看到馬車上滿滿的大米和青菜,一雙雙鐵餓的眼楮頓時像餓狼般閃閃發亮。
他們驚喜地圍繞著這一車又一車的物資,女大夫果然沒有騙他們,說今天會有食物跟藥材,果然如此,這些早已不知道米是什麼滋味的居民,一看到這一包又一包晶瑩剔透的米,扯著衣袖激動地哭著。
李玥晴趕緊扯著嗓子吆喝,「快點,有力氣的人快來幫忙,把這些東西搬到我們昨天整理出來的空地上,現在分工,男人們去找能燒的柴火、婦人洗米,開鍋起灶,這樣才能快點吃上飯,記住,沒有煮熟的食物不可以吃!」
她一聲令下,不管有沒有氣力的人都跑上前來幫忙,有些餓昏了的也顧不得前一天李玥晴才交代不可以吃生食,竟直接先抓著生米就狼吞虎咽往嘴里送。
李玥晴招呼眾人的同時手也沒閑著,不停地幫忙將馬車上的物資搬下來。
她抬頭看見黎悅碧與洪月霜兩人滿臉驚悚,搓著手看著下村一身破爛的居民,很不開心地朝她們兩人喊聲,「喂,你們兩個!」
她們兩人才一轉身看她,她便丟來了兩包食材。
「拿好,別站在那邊看,東西拿著,跟著他們去把東西放好,然後幫忙洗菜煮飯,你們兩個不是來玩的!」
兩人才正要張嘴怒罵李玥晴,便見到身分尊貴的齊弈也一肩扛著一包大米,一手提著一把青菜忙碌著,這才敢怒不敢言地閉上嘴,大氣也不敢吭地跟在齊弈身邊走著。
李玥晴看到清出來空地上幾個大鍋子里已經開始煮粥,另一邊兩個鍋子也煮上了治療痢疾與斷骨熱的藥材。
這次下村居民不只是染上要命的腸擗,更有些人因環境髒亂,被蚊子叮咬而得了斷骨熱,這也是要命的疫情,她更加不敢大意,生怕只要疏忽任何一樣都會因此又失去一條寶貴生命。
她自己也不敢耽擱,背著藥袋便往那一群在大樹下或坐或躺,早已經排隊等著她看病的病人們走去,開始為他們看診。
昨天施過針的患者今日病癥已經明顯減緩,就在她持續為患者施針之時,不遠處的村口傳來陣陣雄糾糾氣昂昂的聲音。
一支約莫百人的小軍隊正往這里過來,尾隨在後面的是好幾十車的藥材與糧食,更有用來重建村落的建材,隊伍一來到村口便各司其職地分工忙碌起來。
有的人搬運東西,搭臨時診療的休憩棚子,有的人負責幫忙打掃村里的環境,有的人幫忙修繕村民們的屋子,他們甚至還帶來幾十位醫僧分擔李玥晴的工作量。
龍澤站在不遠的樹下看著李玥晴揮汗如雨,忙著為村民醫治的縴細身影。
他從沒有想到過,一個外表這麼縴細的女子,能做出這些連地方官員或是任何一個大夫都做不到的事情,而她只身一人深入這村子為病人醫治,讓他不由得由衷欽佩。
看到不斷穿梭在村子里幫忙的士兵,李玥晴吊在半空中的心總算放下不少。其實到方才,她還擔心龍澤會因為顧忌這行動影響到他的大事,而無法履行與她的約定。
想到他的難處,即使他真的無法履行約定,她也不會因此怪罪他,可沒想到他真想到法子,還這般大張旗鼓地將人和物資送到,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麼法子,可以這般肆無忌憚。
她瞄了眼那穿梭其間的士兵,又將心思收回來,「下一位。」
只見來人撩起衣袖,露出一只骨節分明有力的手腕,這讓她楞了下,抬眼微嗔,雙指探上脈門,「五心煩熱,神疲身怠、食少懶言,公子近日有煩心之事?」
龍澤只是定定看著她不語。
「你真不是個好病人耶,我不是再三吩咐你得早些就寢嗎?」她自腰間的荷包里取出一小瓷瓶交給他,「這有三天份的藥,每日早晚一顆,三天後我為你配制新藥,記住不可以熬夜。」
龍澤搖頭笑著,「才一晚你便看得出。」
他正要打開瓷瓶,卻被李玥晴制止,「回去後先沐浴清潔,再服用藥,疫區污穢,你的身體不比尋常人,疏忽不得。」
「行。」龍澤將那小瓷瓶貼身收好。
「你是用了什麼法子敢這般明目張膽地行動,就不擔心有心人彈劾參你一本?」
龍澤朝那幾名醫僧看了幾眼,小聲地用著只有兩人才听得到的音量告知。「他們都是護國寺的高僧,護國寺的僧人自入門便要開始習醫,而護國寺又是皇家每年過年定要前去參拜寺院之一,父皇十分信任住持懸空大師,而懸空大師私下與本王私交甚好。」
她似乎有點了解了,「是不是你讓懸空大師胡謅了一篇類似皇上德行有虧,或是夜觀天相,發現近日皇上有災之類的說法,而你正好使出渾身解數,求懸空大師給出解決之道,因此為了不使皇上龍顏有損,你便私下以皇上的名義進行賑災,在疫情擴散之前將此事掩蓋,同時要懸空大師同意讓你打著為皇上祈福的名號,帶著護國寺醫僧外出義診布施,有護國寺先出頭,怎麼參也參不到你頭上,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