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她固執,面對這種狀況他如何棄她不顧?
在她一個腳步不穩,差點跌倒時,他再也看不下去,不顧她的拒絕,打橫將她抱起。
發現自己又不爭氣地落入他的懷里,她全然崩潰的掄起拳頭,拚命捶他、推他,眼淚成串地落下。
「放開我,我恨你,恨死你了……」
「我知道、我知道……」
余夙廷任她軟綿綿的拳在他身上發泄心里的不滿,直到她再也沒有力氣地軟倒在他身上,泣不成聲。
任她哭著,他繼續搗住她頭上的傷口,也不管滲出的血,是否會弄髒他華貴的衣裳,只是神情嚴肅地對著僕役吩咐。
「把丁老頭給我攆出‘盡歡坊」,從今天起,不準他再踏進這里一步!還有,請大夫過來,快!」
不顧得僕役錯愕的神情,他抱著丁喜芸,大步往賭坊後院走。
從未見過主子生這麼大的氣,僕役們迅速移動腳步,按照主子的吩咐辦事。
耳邊充斥著他憤怒的聲嗓,她再也支持不住地靠在他溫暖寬闊的胸膛,莫名地,他身上的溫度讓她感到心安。
雖然她知道,這分心安的感覺只是暫時的,但她好累、好暈,什麼都不想去想、什麼都不想管。
這一刻,她已經沒力氣去拒絕——
第4章(1)
「不要……爹,不要拿走……」
「爹……你幫幫女兒……別賭……」
惡夢中,丁喜芸無意識地喊著、咽聲囈語著,悲傷的淚水止不住沿頰滑落。
余夙廷看著榻上的女子,心里充斥著憐惜與強烈的震撼。
「沒事了!別哭了!」握住她隨著夢境激烈揮動的手,他低聲安撫著。
在她昏睡前,他強灌了一碗藥汁才讓她睡下,卻沒想到她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惡夢連連。
得到他的安撫,感覺那握著她的溫暖大手,她原先不安的心莫名地平靜下來,緊蹙的眉心舒緩了許多。
看著她再度沉沉睡去,他伸手探了探她額上的溫度,稍松了一口氣。
大夫說,她染了風寒,再加上額上的傷,身體更加虛弱,必須好好的休息,萬一留下病謗,怕是從此壞了身體。
靜靜瞅著她沉靜的睡容,余夙廷腦中浮現這些日子與她相處的點滴,不懂,為什麼有女子可以這麼的堅強,又這麼的柔弱。
突然,一聲嚶嚀劃破書房里過分靜謐的氛圍,她睜開眼,茫茫然的打量四周完全陌生的擺設。
「你醒了?感覺好點沒?」
視線茫然落在眼前的男子身上許久,她嚅著唇,迷迷糊糊看著他。「你又把我帶到哪兒了?」
這男人隨心所欲過了頭,她根本無法理解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她蒼白虛弱的模樣,激起了他心里的保護,連語氣都不自覺放軟了許多。
「你還記得發生什麼事了嗎?」
她輕擰著眉想了好一會,才幽幽應了聲。「嗯。」
想起在昏睡前她對他說過的話,一時之間,她竟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先前她的情緒被老爹撩撥到了極點,其實在這一陣子的相處下,她並沒有真的那麼恨他。
幸好余夙廷沒將這件事擱在心頭,對她的態度除了少一些輕佻,和平時並無不同。
「那就留在我這里好好休息,萬事有我在,不用擔心。」訝于她會如此順從,讓他心情大好。
「這里是……」
「我在坊里的書房兼睡房。」
聞言,她嚇得慌忙撐起身。「那、那我先走了!」
甭男寡女共處一室,實在不妥當,與他共處一室,更是大大的不妥。
「你的病還沒好,身上還有傷,想要上哪去?」她突然緊張的模樣,讓他大感不解。
「有勞你費心,我回家休息就行了。」
余夙廷這才明白,剛才她會那麼听話,只是因為剛睡醒,思緒還茫茫然,一回過神,她就恢復原有的模樣了。
「你給我躺下,哪里都不許去!」
他霸道的威喝讓她臉色更加蒼白,瘦弱的身子蜷縮在榻邊離他最遠的角落。
見她滿臉驚懼,一副他會吃了她的模樣,他軟聲道︰「拜托你好好善待自己行不行?都已經快去了半條命,還倔成這樣。」
听著他語氣里流露的關切,丁喜芸霍然想起他先前說過的話。
他讓她不用還那一百兩,要將抵據作廢,三個月的約定不算數……
思及他說話時急切篤定的語氣,她心里有說不出的苦澀。
是不是因為他一直沒辦法得到她的身子,所以他才這麼努力的要討好她,騙她心甘情願成為他的女人?
她兀自做了揣測,深吸了一口氣後,下定了決心。「我要回家。」
「不準!」他當場僵冷了張俊臉,完全猜不透她的想法,只能努力克制著滿腔的怒火。
她抿著蒼白的唇,哀怨地瞪著他。
頓時,僵持不下的氣氛冷到了極點。
受不了她盈盈含淚,彷佛受了多大委屈的可憐神情,余夙廷嘆了口氣,她還病著,還是別跟她計較這麼多。
「藥應該煎好了,我去拿,你再歇歇。」語落,他旋身離開書房。
不敢置信他居然就這麼走了,她強忍著暈眩下榻,走到門邊探看了一會兒,確定四下無人後,不假思索地趕緊離開。
他雖然喜歡逗她、欺負她,但他的心腸並不壞,只可惜她打從心底不信任他的劣根性。
雖然接連這幾次,她實在很難不被他的體貼感動,但只要一回歸現實面,心里對他稍稍改觀的想法就會在瞬間消聲匿跡。
和他在一起太危險,她還是不要和他有太多牽扯,若是越欠越多,她真不知道要拿什麼還才好。
心緒一定,她一踏出門,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夜涼如寒水,身上的薄衫擋不了寒意,她攏了攏身上的衣衫,快步離開。
另一端,他端著藥,默默的看著她故技重施,又快又急地由他身邊逃開。
他沒開口喚她,更沒阻止她,只是目送著她單薄得幾乎要隨風飄揚的身形,心不由得緊縮了一下。
依她身體虛弱的狀況,他懷疑她是否可以撐得到家。
他近乎賭氣的想著,或許該讓她嘗嘗苦頭,才會明白他對她有多麼包容。
生平頭一次遇上這樣倔強的女子,他百思不得其解,完全猜不透她的心思,不懂她那小腦袋瓜里,究竟裝著多少異于一般姑娘的想法。
想著她,一陣莫名失意的情緒掠過心頭,余夙廷不由得苦笑,不知道她到底還能拒絕他幾次?
鱉異的是,他居然還樂在其中?
翌日,丁喜芸拖著病體,一大早就出門了。
昨夜回到家後她才發現,老爹只拿走少部分的銀子,被她藏在更隱密處的銀子,還妥當留在原來的地方。
這讓她心里的傷心沖淡了幾分,她提振起精神告訴自己,往後得更加努力賺錢才行。
豈料,當她抱著好心情正準備出門時,竟見余夙廷的身影突然出現。
她心虛地想,他一定是為了她昨夜二度偷跑的事,一大早就追上門來興師問罪。
眼見著他一步步逼近,她嚇得不知該躲哪兒好。
余夙廷老遠便瞧見她慌張失措的身影,他知道,她定是看見他找上門,嚇得亂了方寸。
他的腳步一定,甚至感覺到丁喜芸背對著他的身子也跟著一僵。
她這反應一如他所預期,頓時,余夙廷真想問問她,她究竟是怎麼看他?是恨多一點還是討厭多一些?
在他暗思忖之際,她搶先一步說︰「我的身子已經好很多了,有勞歡爺關心。」
「是嗎?恢復得這麼快?」他挑眉,實在很難相信才經過一夜,她居然就康復了。
「我身體好。」她尷尬笑了兩聲,說這話的語氣心虛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