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乃女乃去世得早,相對拉近了她與曾祖母的關系,在她還小時,父母若忙碌,便會將她送到曾祖母家,因此讓她對曾祖母多了一分更深刻的孺慕之情。
艾老女乃女乃伸手拉拉曾孫女軟女敕的手,開門見山地說︰「然然……祖先格格的畫像拿不回來就算了。」
艾若然一愕。「祖女乃女乃?」
她費盡心思想要回畫像,除了祖先遺訓之外,就是想讓曾祖母快樂,讓她能了無遺憾地走完人生的最後一段。
艾老女乃女乃心疼地嘆。「傻孩子,祖女乃女乃不是不知道,你工作已經夠忙了,還要為了畫像的事奔波,之前還踫上槍擊案,把祖女乃女乃嚇出一身冷汗。」
這幾天新聞都有提到,第一電視台的當家女主播「親上火線」的實況報導,有些甚至還將當時的狀況夸張地加油添醋。
為了這件事,她向父母解釋了好久,也慶幸自己沒有受傷,否則這次真的難過關。
「祖女乃女乃,我不是拿不到,是還沒拿到,祖女乃女乃就等著看我把畫像拿回來。」
看著曾孫女信誓旦旦的表情,艾老女乃女乃充滿感嘆地說︰「然然,祖女乃女乃知道你向來優秀,只要你有心想做,沒有什麼事難得倒你。只是當年祖先與靳家的那段情已經過了那麼久,恩怨糾葛的細節如何,咱們局外人根本不得而知,或許,她給咱們留下無論如何要尋回畫像、找出秘密的這一句話,多少是不是因為懷抱著能再見摯愛一面的奢想呢?」
艾若然倒是沒想過這一層,祖先格格的確是有可能抱著那樣絕望的心情去搏那一絲希望。
突然間,她不知道該同情祖先格格未能與初戀相守的痴情,或是同情祖先爺爺至死都未能得到妻子的心……
「況且畫在靳家,給不給,似乎也不是我們說了算啊……」
年輕時,祖先那段沒有開花結果的愛情故事讓懷春少女覺得浪漫、感傷,雖然明白靳家不一定願意把畫歸還,卻時時惦念著要完成祖先遺訓。
但隨著歲月流逝,堅持淡了,誰料得到,這股執念反而轉落進曾孫女心頭呢?
她家丫頭性子堅韌執拗,一旦決定的事,再苦也會咬牙完成。
如果真的與靳家小子杠上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狀況,讓她無法不憂心哪!
艾若然揣想得出老人家的想法,僅是輕拍老人的手,堅定地道︰「我會拿捏分寸,祖女乃女乃不用擔心。」
艾老女乃女乃拿她沒辦法,嘆了口氣。「好,祖女乃女乃知道了,你自己決定吧。」
與曾孫女不熟的人,都說她有才有貌,卻傲氣自負,但只要了解她的人都會發現,那藏在冷艷容貌下的一顆心十分柔軟善良呀!
唯有讓她敞開心房,才得以窺見這一份美好,但也是因為如此,讓那些對她有興趣的男人們卻了步,不敢高攀她這朵花。
可惜,她身邊唯一與她交心的那個男人已經娶了老婆,再這麼耽擱下去,美好年華都要浪費了。
這樣的情況讓老人家感到憂心。
「你也老大不小了,沒想過找個合適的對象談談戀愛嗎?」
這幾年,曾祖母總把這事掛在嘴邊,她不是很在意地笑了笑。「隨緣吧,不怕嫁不了。」
艾老女乃女乃白了她一眼,語重心長地說︰「祖女乃女乃可以放下祖先遺願,但一定要看到你穿上白紗嫁人的模樣。這樣……這一生就算功德圓滿了。」
瞬間,小時候與曾祖母相處的點滴回憶,隨著老人家的話綿綿密密地撲涌上心頭,艾若然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恐懼。
生離死別是世間亙古不變的定律,每個人遲早都會走上一回,但即將面對,她還是不敢想象。
她起身一把抱住老人,不想接受那個可能。「祖女乃女乃如果沒看到我結婚、生小孩,我會很生氣!」
艾老女乃女乃愛憐地拍拍曾孫女的小臉。「那你就努力些,讓祖女乃女乃沒有遺憾呀!」
艾若然認真地頷首,開始思考老人家最初說的話。
她是否真要照祖女乃女乃所說,放棄那幅畫像?
若是如此,她是不是就沒有借口再去找靳崇宇了?
想起他,她的心隱隱騷動;自從那天在商業大樓分開後,兩人就再也沒有見過面,而她……現在竟然很想見到他呀……
第5章(1)
暑假剛開始,熱島效應讓溫度不斷飆升,整座城市像個大烤箱,熱得讓人苦不堪言。
幸好,工作坊位在郊區,不似市區陷在一片溽熱當中,加上四周種了許多高大林木,風一吹,涼風送爽,穿透入屋,減了幾分暑氣。
今天上午靳崇宇有一堂演講,剛回到工作坊便听到伊雅告知他,前幾天拖吊到廠里的車子維修好了,可以去取車了。
那天與艾若然說再見後,他回到工作坊,破天荒地沒馬上投入工作,而是拿出手機上網,在搜尋攔位打上「艾若然」三個字。
不消片刻,一堆關于艾若然的資料跳了出來,當中還有好幾個截取她播報新聞的影片片段。
靳崇宇選了其中一個點進去觀看,又挑了幾篇與她相關的文章覽看後,兩道濃眉疑惑地蹙起。
主播艾若然在熒光幕前表現十分專業,嘴上始終掛著一抹甜笑,但在那幾篇文章里,卻批評她私下清冷高傲、難以親近?
他所知道的艾若然雖然有些嬌氣,卻還不至于高傲,有時甚至會露出與外表不符的憨氣,挺可愛的。
他突然有些好奇,哪個艾若然才是她的真性情?
接下來幾天,他的日子被忙碌的行程排滿,滿到幾乎沒什麼時間再想起她。
直到這一刻腦中浮現她的身影,心頭竟是漲滿一種說不出的復雜情緒。
想念、喜悅、難言的悸動,促使他回到三樓換下西裝後,立即拿出手機撥了電話給她。
「您好,我是艾若然。」
「嗨,我是靳崇宇,你的車子修好了,我會幫你把車開回工作坊,你找個時間過來取車吧!」
听到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艾若然的心微微一提,她暗暗調整了下呼吸,才說︰「好,麻煩你了。」話落,她想了想又開口。「你今天都會在工作坊嗎?」
「會,你要今天過來嗎?」
「嗯,可以嗎?」
听她小心翼翼、十分客氣的口吻,靳崇宇想起初見她時的印象,以及不熟悉她的人對她的評價,突地為她抱不平。
這感覺才閃過,他開口便說︰「不然你今天下班後我去接你過來吧。」
听他這麼說,艾若然內心充滿感激,第一次發覺,被一個男人照顧的感覺真好。「嗯,謝謝你。」
靳崇宇淺淺笑道︰「不用客氣。」
他的時間向來不會浪費在幫人處理這些小事上頭,但這次他非但不覺得麻煩,心頭反而充斥著莫名的愉悅。
靳崇宇與她約好晚上接她的時間、地點,還想聊聊那天驚險狀況後的事,可突然響起的內線逼得他不得不結束通話。
「喂。」他接起分機,傳來的是伊雅的聲音。
「靳教授,阿貝爾老師請您到木質修復室一趟。」
「知道了,我馬上下去。」
下樓進了木質修復室,阿貝爾要與他討論一件近期才接的修復案件。
一個小時後,兩人的討論有了結果,靳崇宇做了總結。「你覺得該怎麼做就放手去處理吧!」
迸老畫框的修復,需要擁有良好的木工雕刻技巧以及長期的木質修復經驗,才能保留原畫框的精神,賦予它新生命;這位阿貝爾來自法國,是頂尖的木質修復專家,他十分信任他。
阿貝爾頷首,兩人雖同為修復師,但專長不同,進入他的團隊後,大伙謹守基本的尊重,有問題便一起討論,合作十分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