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也是因為她的影響,使他得以放下過去那些無聊的堅持——有時候,所謂的了解一個人,與其說是認識時間的多寡,倒不如說是由對方願意讓人了解的程度去決定。
所以偶爾他會覺得……自己並不如想像中那麼了解任倩羽的想法。
他知道只要去找她,總是可以得到他想要的,她是個遲鈍的女人,有時卻又敏銳得可惡,表面上看來是他在照顧她,可實際上真正被照顧的人其實是他自己。
他需要溫暖,她就給他溫暖;他需要安慰,她就給他安慰。她傻氣的任他予取予求,從不懂拒絕,所以何宇墨才會得寸進尺地以為……她會答應那個同居的要求。
想不到她竟產生了猶豫,是他侵入她生活的程度還不夠,還是……想到這里,何宇墨的表情在瞬間變得可怖,腦中隱隱浮現一個畫面,那是小時候他在山谷間旁徨徘徊,然後腳下一空,接踵而來的是一股無法呼吸的感受!
「你……你怎麼了?」小陳被嚇到了。
「沒事。」極力止住自己差些月兌序的思考,何宇墨臉色一白,仿佛小時候那如夢魘般的記憶……又回來了。
***
凌晨三點,任倩羽的門鈴響了。
她睡得迷迷糊糊,很疑惑這個時間會是誰……該不會是老爸殺上門了吧?
思及此,她的睡意頓消,戰戰兢兢的打開門,眼前出現的人雖不是老爸,卻也嚇了她一跳。「宇墨?這個時間你怎會……」不是傳簡訊說今天不過來嗎?
何宇墨沒有說話。
在黑暗中,任倩羽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總之不是老爸,讓她松了一口氣。
忽然,何宇墨自背後抱住她!
任倩羽嚇一跳,還來不及反應,就听他悶聲喊著——
「小倩姊,我好累。」
「好累?好累就去休息……等一下,要累也是我比較累吧?」半夜三點,莫名其妙被人吵醒,是佛都要發火,但任倩羽直覺此刻的何宇墨似乎有些不對勁。
在她印象中的何宇墨絕不是會在半夜三點跑來擾人清夢的人。「你怎麼了?」轉身疑惑的瞅著他。
何宇墨苦笑,「沒事。」靠在她身上,攬得好緊。
他的疲憊不只是工作上的,凌晨兩點多,好不容易結束了案子,站在夜半清冷的台北街頭,他忽然有種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的感覺……
然後就是很想見她,所以他不顧時間趕來,而她也如他預料的,盡避困惑卻仍是接納他這樣的任性。
「咳咳!」任倩羽被他勒得快要不能呼吸,「最好你半夜三點跑來會沒事啦!」還露出這副表情……是怎樣,知道她會心疼嗎?「你給我過來。」
拉著他走到沙發處,自己先坐下,然後指著一旁的空位道︰「坐。」
何宇墨不解的瞅著她。
被他這樣注視著,盡避早已習慣,任倩羽仍是不由得緊張起來。「還是……你要不要躺在大腿上?不對,我到底在講什麼……」
她語無倫次,腦中明明想著一定要好好安慰這男人,卻又怕自己太唐突,也許他根本不需要安慰……
何宇墨見狀,嘴角的笑逐漸轉為柔情。「嗯,那我不客氣了。」
「什麼?」
衡量了一下床和戀人的大腿,只要是男人,肯定都會選擇後者,何宇墨當然不例外。
他一躺下就見到她的臉在瞬間由白轉紅,他一愣,忍俊不禁,「噗哧」一聲笑出來。「哈哈……你明明就會不好意思,干嘛還叫我躺?」
但他說歸說,還是沒起來的意思。
「那是我一時走火入魔……」任倩羽一臉的欲哭無淚樣。
何宇墨笑意更濃,忍不住將她拉近自己,在她的唇辦上輕吻。「謝謝你,我好多了。」
即使壓根不知他反常的理由,她還是想安慰他,這點令何宇墨戚到很溫暖,可她為何不能再多敏銳一點,覺察到那些他被自尊礙著而遲遲說不出口的渴望呢?想到這里,他有些怨憤的在她的大腿咬了一口。
任倩羽吃痛喊道︰「你干嘛咬我!」
「我高興。」
!真幼稚。「你媽把你生成人的樣子,你學只狗干嘛?」
還沒吐槽完,原本乖乖枕在她腿上的男人忽地一個翻身,健碩的身軀欺上她,在夜半不甚明亮的燈光下,他俊美的五官顯得好迷蒙,咖啡色的頭發閃著光,像極了上好的絲綢……
任倩羽探手正要踫觸,卻听他喚了一聲——
「汪!」
什麼嘛!「你真當自己是狗啊?」好氣又好笑,真的服了他。「好好好,好乖、好乖喔!」
模著他的頭,指尖探入他的發間撥弄;何宇墨微笑著,當真像只狗般配合她的撫模而移動頭部,狀似在享受。
任倩羽忍不住笑出聲,「你也太夸張了吧?別人看到還以為我們在玩什麼奇怪的游戲咧!」
好不容易笑夠了,她轉而捧住他的臉,皺眉詢問︰「發生什麼事了?」
何宇墨一愣。
任倩羽從不敏感,甚至可說是遲鈍,但也許是漸漸和何宇墨達到了同步,她忽然有些懂得這男人未表現于外的某些情緒。
她別開臉,小小聲嘀咕。「最近……你不是不過來了嗎?可今天在這個時間跑來,一定是因為發生了什麼吧?」
她的口吻好像有種被人冷落的不滿,分明是抱怨,听來卻像是摻了蜜般。
何宇墨終于開了口。「我以為你不喜歡我來。」
「哪有!」一反駁,感覺自己好像巴不得他來似的,任倩羽在瞬間紅了臉,支支吾吾的說︰「唉!我沒有不喜歡……你為什麼會這樣覺得?」
「我一個禮拜有四天住在這里對吧?」回國後他便回自己老家住,後因分身乏術而遲遲抽不出空搬家,但對他來說,除了這里,其他場所不過都是作為睡覺的地方,因為那些地方沒有溫暖。
想著,他抱她抱得更緊了。
「咳……沒錯,所以咧?」
「假設四天變成五天,你OK嗎?」
「oK啊!反正多一天而已。
她欣然同意,讓何宇墨听得哭笑不得,只能繼續旁敲側擊,「那……假設五天變成七天,你可以嗎?」
「可……」不對!一個星期有七天,而他七天都來她這里,那豈不是——「等一下,你常來住苞直接住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好不好!」
「哪里不同?」
「嗄?」
「哪里不同?」何宇墨再問一次,炯黑的眸子定定注視著她,像是不肯放過她臉上任何細微的脈動。
任倩羽咽了咽口水,被他的目光緊緊抓住,她的心怦怦直跳,腦中只覺得亂七八糟的。
哪里不同,當然不同啦!「就、就算一個星期五天好了,但你來一定是晚上,這樣至少有兩天我們可以有各自的生活和空間……而住在一起就非得天天打照面,你每天看到我,我也每天看到你,這……你難道都不會覺得煩嗎?」
不會。
何宇墨腦中直覺冒出這個答案,怎麼會覺得煩?他恨不得天天看到她,每一分、每一秒都把她鎖在自己的視線範圍內,掌握屬于她的每一分細節。
她的情緒多變,她毫不掩飾的反應總能帶給他許多樂趣,看著她就像是在看萬花筒般,只要稍微撩撥就可看見不同的風景,從不會膩。
「你覺得煩嗎?」這下子,他擰了眉。
不對!「覺得煩的人不是你嗎?」怎麼他現在的表情和口吻好像煩的人是她一樣?
「不是我。」
「什麼?」任倩羽瞬間愣住,既然他不覺得膩,她也不覺得,那問題到底出在哪里?「等一下!那你這個月是怎麼回事?說要來卻又不來,你不是已經覺得厭了才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