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秋璃不顧眾人驚訝的眼光,快步離開了基金會。
她走在幾乎沒有人煙的小路上,在昏黃街燈的照射下,她無法控制地終于痛哭失聲。
「士伊……對不起、對不起……請你恨我……」
柴秋璃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高跟鞋讓她的腳好痛,腳趾也磨破了,但是她仍繼續走著,她已經失去了最安穩的歸屬,她不知道自己能停泊在何處。
這一生她只怕沒有辦法再回到他身邊,但求他能遇見一個真心對待他的好女人,得到幸福……
第8章(1)
泰國普吉島
一輛隨招隨停的雙條車上,已經坐了不少前往卡隆海灘的旅客,這時一名戴著墨鏡、背著破舊包包的東方男人也上了車,看到穿著挖背背心‘海灘褲、夾腳拖鞋的金發男人身旁有空位,便坐了下來。
金發男挪了挪,待男人坐下之後,車子發動,金發男人彎身掏了掏背包,拿出一條巧克力,遞給坐在身旁的墨鏡男。
「做什麼?」歐士伊沖口而出,他說著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
「看你好像很火大,吃點甜的可以讓心情好一點,畢竟經前癥候群是非常可怕的癥狀。」
歐士伊的反應是一拳揍在金發男粗壯的手臂上。
金發男痛叫一聲後哈哈大笑。「好了,從來沒見你這麼陰陽怪氣的模樣,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是歐士伊在哈佛兄弟會的學長哈利,經濟系的高材生,後來和歐佳伊相戀結婚,如今兩夫妻都在父母經營的連鎖超商做事,掌管財務部門。
炳利是學長、是姊夫,也是歐士伊大學時期一起玩樂的好兄弟。
歐士伊板著臉不發一語,拿過巧克力,拆開包裝,還真的吃了起來。
炳利嚇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這位少爺是不吃甜食的,可見他有多麼的絕望。
「喂,你遇上了什麼麻煩?說出來,別這樣,若是被你姊知道你這副模樣而我沒處理好,她會殺了我。」
歐士伊咬著士力架巧克力,吃不出巧克力的甜膩味,只感覺到滿嘴的苦澀。
看著窗外,車子慢慢往卡隆海灘前進,這應該是他四個月前的行程,卻拖到現在才成行。
為了一個女人,他停留在台灣,太久了……
「嘿,你振作一點。」
炳利感到坐立不安,他開始想著該不該撥個電話回美國,讓妻子殺來,或者直接把歐士伊綁回去,因為這小子真的很不對勁,像是失去了靈魂。
「小子!佳伊說你在台灣遇見了一個女人……」哈利受不了這樣沉窒的氣氛,本想找話題輕松一下,怎料話還沒說完就接收到歐士伊殺氣騰騰的目光,他立刻明了問題就出在那個女人身上,他爬爬頭發,深覺棘手,但還是小心地問︰「你跟那女人怎麼了?」
「我被甩了。」歐士伊的語氣還是陰森森的。
斑傲的自尊心讓他實在說不出口他其實是被劈腿了。
炳利瞪大眼楮。「你在開玩笑?!」
不能怪他如此大驚小敝,自他認識歐士伊以來,從沒見過他為哪個女孩心碎。
「你看我像是在說笑話嗎?」歐士伊的回答充滿了火藥味,即使到了他最喜歡的亞熱帶國家,有陽光的洗禮,他還是開心不起來。「而且照時間來看……她應該要結婚了。」
「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你知道的嘛,我們兄弟會的宗旨——無論如何,都不要做會讓自己後悔的事。」哈利伸手覆在歐士伊的肩膀上,用力捏了一下作為鼓勵,停頓良久,才又說道,「說真的,如果佳佳告訴我要跟我離婚嫁給別人,我肯定會大鬧一場,搶也要把她搶回來,沒有做最後的爭取,我一定會後悔死,我覺得你還放不下那個女人,即使她傷了你的心……
「女人總覺得我們男人心狠,但是如果能留,我一定會拚命留,如果留不住,那就放她走,有一點點的機會就不會放過,那就是男人的浪漫!」
「我很困惑……」歐士伊皺眉思索了很久才松口。「我不明白一個人的性情怎麼會轉變得那麼快,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
「那就去想辦法把疑惑解開,這不就是你們歐家人的習性?」哈利笑著鼓勵。
「無論你的決定是什麼,只要記住,別後悔。」
歐家人從來不做會令自己後悔的事,但歐士伊知道,看著柴秋璃嫁給別人,他肯定會懊悔一輩子。
他真的不懂她怎麼會突然要跟一個她懼怕的男人結婚呢?她到底在想什麼?
不行,他要問清楚,如果她想結婚、想要定下來,那就結吧!反正他也打算在三十歲那年娶她,不過就是提前罷了。
至于未來,不就是伯父愛女心切,覺得他照顧不了她,那他就回去接管家業。
況且他應該潛意識里早就想把她搶回來了,要不然依照他以往的習慣,在台灣租的那間小套房,不可能到現在仍未退租。
「停車!」歐士伊站起來敲玻璃窗,告訴司機他要下車。
拎著包包跳下車廂,歐士伊往來時路走去,心中閃過非常強烈的念頭——既然放不下她,心中還有她,那就奮力一擊把她搶回來!
就算被人嘲笑沒骨氣,那又怎樣,他就是愛上了,沒辦法!
看著歐士伊瀟灑離去,哈利露出松了口氣的微笑,他很高興他終于恢復正常了。
車子繼續向前行駛,哈利掏出手機撥給遠在美國靜待消息的妻子。
「親愛的,唔……現在只有我一個人,現在我告訴你的事情絕對會讓我被士伊殺了,不過,我還是得告訴你發生了什麼事……」
一結束和哈利的電話,沖動的歐佳伊立刻訂了最快的一班飛機,直奔台灣。
新娘休息室里,柴秋璃面無表情地盯著鏡中化著完美妝容的自己,隨著婚禮時間逼近,她仍穿著浴袍,遲遲不願換上掛在牆上的那件新娘禮服。
苞前世一模一樣的婚紗,是父親和柯政皓一同挑選的,縱使美麗,她卻覺得惡心,她沒有辦法跨過自己的心魔,因為對她來說,那件婚紗就是她的喪服。
兩聲敲門聲打斷她的思緒,接著就見身穿米色伴娘禮服的白巧萍走了進來,也沒有特地跟她這位新娘說些什麼,而是直直走向那件白紗,愛不釋手地撫模著柔軟飄揚的裙擺。
「外頭好多人觀禮,每一個人都笑著祝福柯……新郎穿著白西裝很好看。」
「嗯。」柴秋璃只是淡淡應了一聲。
這場婚禮非她所願,新郎更非她所愛,有沒有人祝福她都無所謂,就算沒有賓客出席她也無妨。
「你真的很幸運,從小到大都能輕輕松松得到別人想要但得不到的東西。」白巧萍故作輕松,壓抑內心翻涌的嫉妒,笑得柔美、甜蜜。「你看看你,有疼你的父親,還有愛你的未婚夫,你沒看見柯醫師笑得有多開心。」
自從在演奏會上大放異彩之後,白巧萍便辭去了醫院的工作,重心放在教琴和表演工作上,收入變好了,穿著打扮也開始像個音樂家,可是她仍然羨慕著柴秋璃,因為她得到了她最渴望的男人。
柴秋璃輕笑一聲,娶了她,就能光明正大的進出基金會,結交那些達官貴人,介入基金會以及醫院的運作,他怎麼會不開心呢?
「秋璃,你一點也不像新娘子。」
白巧萍難掩困惑,柴秋璃完全沒有新嫁娘的喜悅嬌羞,甚至遲遲不肯換上白紗,頂著一臉精致的妝容,呆呆的坐在梳妝鏡前,對她所說的話沒有半點反應,抬眼望她時,反而……有點譏誚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