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同靠近,城牆里沒有什麼建物,或者說那根本稱不上是城牆,因為里頭只有著巨大的封土,那這里應該就是墓。
裴策屏息,「這是睿王墓?」
老天!這睿王……修築了這樣的墓!
向群沖上前,四周看著,卻不知該如何著手,他從心慌開始心痛,甚至跪地痛哭,「心寶——」
裴策立刻理出思緒,「醒之,心寶應該就在這里面!睿王的墓應該有建造玄宮,如果我沒猜錯,這封土下面就是玄宮。」
他沒說出心里的訝異,此刻說這個也毫無意義,但真令他訝異,這睿王墓怎麼看都是帝陵的規模。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二皇子立刻決定,「我去找炸藥,把它炸開!」
向群立刻站起身,沖到二皇子面前,「好!就這麼辦,趕快把墳炸開。」
裴策也同意,于是二皇子立刻再策馬回奔——他是皇上的弟弟,誰敢不從?值此危急時刻,這樣的身份最好用。
他奔回宮里,找了在軍機處值守的官員,搬出皇子的威嚴,要他立刻去找出炸藥,就算把宮里和整個朝廷都翻過來也要找到。
兩個時辰之後,二皇子回到睿王墓,後頭跟著的人載著一車的炸藥,與向群及裴策踫面。
他果然找到炸藥,是值守官員跑到工部去找的,還說是二皇子要,如果拿不到,要他們拿頭來見;官員們嚇得要命,就算是晚上也趕緊照辦。
向群與裴策都很振奮,可是二皇子卻臉色怪怪的。
裴策就問︰「怎麼了?」
「我……我回軍機處找人,趁空檔忍不住就去干明宮要找皇兄問個清楚,告訴皇兄向群沒死,還說我們要炸墳,可是……皇兄什麼都沒說,只說他會當作我今晚沒去找他……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真的是皇上準心寶殉葬的嗎?
裴策想著,突然一擊掌,「咱們炸!皇上也準咱們炸!」
向群看著裴策,「怎麼說?」
「你們傻了嗎?天朝女戶是皇上封的,心寶殉葬是皂上準的,皇上怎麼能說得這麼白?皇上說會當作二皇子沒去找過他,就代表今晚我們要做什麼,他都不反對!」
「是這樣嗎?」
「當然,如果皇上反對咱們炸墳,二皇子就不可能趕回來了!」裴策說著,「所以,向群,心寶會殉葬,皇上說不定也是不得不準,這里面必有隱情。」
二皇子吩咐旁人搬下炸藥,「不管有沒有隱情,今天晚上就要炸開劉祺這個老賊的墳!」
眾人一起合力,將火藥迅速安放在封土前的位置上。
裴策說,這封土下必有地宮,只是入口已被掩埋,所以他們在放置炸藥前,必須確定好位置,以免崩落的士石反而掩蓋住了地道。
他們在封土四周將耳朵貼在土上聆听,甚至敲打拍擊,听著那土下的虛實,然後陸續將火藥安放好,引信也連接起來。
餅了許久,火藥都已安放好,三人退至寶城外,由向群點燃引信,頓時轟天巨響,封土被炸開。
他們果然看見一個洞,那洞下原本應該是有條地道通往,但看來在封起地宮之前,已經將地道摧毀殆盡,以防外人闖入。
探頭進入洞內,可以看見里頭有一道牆,擋住了牆後的世界。
裴策已經完全相信,這里就是帝陵,如果沒錯,那道牆就是金剛牆,後頭就是地宮大門。
而心寶,就在地宮里……
他們決定將封土上的洞炸大,于是再施了一次炸藥。這次洞炸得更大,三人一起跳入地洞內,平穩落地。
看著眼前的金剛牆,這次他們只覺得兩難。
裴策抬頭,看著那道金剛牆高聳幾丈,觸及地宮頂部。「不炸不行,我們挖不開的!可是炸藥也不能用太多,不然地宮會塌!」
于是他們只以少量的炸藥,在金剛牆上炸開了幾個小窟窿。然後三個人接力搬磚,向群甚至單手出掌,運著內力對著金剛牆就是一擊。
耳邊響起轟隆聲響,金剛牆上的磚掉落更多,但這道牆砌得真密,儼然就想堵死那後頭的地宮。
三人又是一陣手忙腳亂,好不容易才在金剛牆上弄出個大洞,讓他們可以一跳躍進了牆後的世界,當然他們也真的看見了地宮,看見了那道朱紅大門。
向群單手想推開大門,無奈動都不動。
裴策知道為什麼,「醒之,別費力了,你是推不開的!」
「為什麼?」向群氣喘吁吁——是因為他只有一只手嗎?
裴策搖頭,「你不要想偏,如果我沒猜錯,這後頭應該有一堵石牆,叫做自然石,從內擋住了大門,所以你愈推,愈是推不開。」
二皇子急問︰「那怎麼辦?」
裴策看著四周,沒有發現那種器具,想來應該是入葬時用完就收走了,「帝王的梓官運入陵墓後,會用一種勾狀器具從門外將自然石鉤住,讓石牆由內堵住門,所以石牆不移開,門是打不開的。」
裴策看著四周,向群也在四周找著,卻怎麼都找不到可用的東西;無計可施,向群拿出了自己的劍。「用這個試試看。」
或許是病急亂投醫,裴策也沒轍,于是向群抽起劍,從門縫中將劍伸進去,果然抵到了一堵牆。
他一使力,費盡力量,卻發現那堵牆動都不動;他再使力,還是不濟事——果然,斷了一只手,他變得如此無力。
鏘一聲,劍竟然瞬間斷裂!
三人失望不已,頓時不知如何是好——就隔著一道牆了,趕了這麼遠的路,這才來到這里,跟心寶就只隔一道牆了……
向群心痛至極,揮出一掌重擊大門,傳來轟隆聲響,卻只掉落些許塵埃,就到這兒了嗎?他終究救不了心寶嗎?
「啊——」
第7章(1)
她還在等,她隱約可以感覺到自己好像愈來愈輕松,至少已經漸漸擺月兌了初入墳時那種痛苦。
心寶就躺在地宮中進的地上,這里一片寬闊,她安安靜靜躺在角落,靠著牆,眼前其實一片昏暗,但偶爾可以看見光亮。
因為這里擺放了一盞長明燈,外型是口紅,缸里裝滿了油,一條棉布撮成的引線就立在油中,成為整個地宮唯一的光亮。
心寶想翻身,因為她全身幾乎濕透——地宮如此悶熱,她身上濕了又干、干了又濕,悶熱的感覺連呼吸都嫌困難。
入葬當天,祭祀官說,這地宮的空氣在長明燈的燃燒下,最多撐個幾天,到時候她就算還沒活活餓死或渴死,也會悶死在里頭。
那長明燈的火光漸漸變小,顯見里頭的空氣愈來愈少;心寶必須很用力,才能吸到一口氣。
這段時間……說來好笑,她根本不知道過了多久了,她開始無法動彈,只能躺在地上,等到體力漸漸耗盡。
她又餓、又渴,本以為自己會先渴死,可說也奇怪,幾天前,她好像感覺到唇邊一陣濕潤,這才發現地宮石壁在漏水,滴出來的水就這樣濺在她的臉上。
那水滴就這樣落在她的臉上,她幾乎是出自求生本能,張開嘴,任由水滴落入她口中,借此她又多苟延殘喘了幾天。
她不是怕死——都進來這里了,怎麼可能怕死?她知道,就算靠著這水滴,她還是會死,救不了她的;只是感覺到唇邊的一陣濕潤,她還是張開了嘴,接受這一點點的恩澤。
地宮的悶熱,空氣幾乎已經完全不流通,心寶全身汗流浹背,她解開了頭巾,一頭長發四散,陪著她一同癱在地上。
陪著她進來的哭喪棒就被她扔在一旁,她身上還穿著斬衰服,但也早已不成形——又皺、又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