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楞了下,手掌撫上他的胸口,閉目冥思,試圖感應他心窩里的東西。
半晌,她松了一口氣,睜開眼。
幸好、幸好,妖丹還在他身上,沒被那只臭狐狸給騙走,這麼一來,沐向應該不會有大礙,只要稍加休息就會沒事。
這時,懷中的男人突然睜開了雙目——那眼神相當清醒,完全不像是才剛蘇醒的人。
「沐——」她嚇了一大跳,「你什麼時候醒來的?」
他听了,揚起唇角,那是一抹森冷的微笑,「我一直都是清醒的,墨小姐。」
「你——」瞬間,她寒毛直豎,她知道自己上當了。
是那個女人、那只臭狐狸,照這現狀,沐向壓根還在對方的掌控中。
墨殤沒想到那女人會設局誘她上鉤,想來應是欲謀殺她的性命。
也罷,沒了肉身更好,她死了也會把那個女人順道拖下地府。
「嘻嘻嘻嘻……」詭譎的笑聲目四面八方傳來。
墨殤不予理會,只是捧住了沐向的雙頰,露出了微笑,道︰「向,你現在可能不想听這些話,但是我知道,等你醒來的時候,你會記得我對你說過的每一個字。」
沐向的眼神里仍是滿滿的敵視。「你想干麼?」他豎起那對劍眉,企圖扳開她的手,「女人,放開我,不然我對你不客氣!」
她沒理他,開始低喃靜心咒。
「哈哈哈——」那刺耳的笑聲仍是不絕于耳,「蠢女人,白費力氣,你現在解了媚術又有什麼用?你解了、我再下咒,解不解有什麼不同?」
墨殤仍是無動于衷,她望著沐向那雙充滿嫌惡的眼眸,心口猛然一陣抽疼,卻不是因為他的冷漠,而是因為她又必須再一次離開他身邊。
半晌,她俯,唇瓣湊到了他的耳畔。
「南門靖,我從來沒有恨過他,」她的聲音,柔軟得像是一池春水,「從來沒恨過,哪怕只是一點點也沒有,從來有的都只是騙自己的傻話。」
那個陌生的名字,觸動了沐向心里的某個東西。
他怔住,腦子開始回憶著,那是誰的名字?為什麼他覺得那個名字似乎是個很重要的關鍵?
「因為,不恨他,所以我痛恨這麼沒用的自己。」她不禁苦笑了聲,繼續在他耳邊低聲細語,「于是,我幾乎是把我的心給挖出來,托別人幫我牢牢鎖著,我再也不想知道自己的感覺是什麼了……誰知,這竟一點用也沒有……」
對她而言,知道自己根本一點兒也不恨他,那才是最難堪的真相。
「蠢女人,你廢話真多欸。」唐穎不知何時出現在墨殤的左後方,「快點跟你的小情人說再見,啊、其實也不必,他很快就會去陪你了。」
墨殤根本來不及反應,一股力道就這麼襲來,將她拋到空中。
她看著星夜,感覺自己正在墜落,短短十二樓的距離,她卻有一種永無止境的錯覺,仿佛她會就這麼直接摔進十八層地獄。
「墨殤!」沐向驟然清醒了過來,直奔女兒牆邊,「墨殤!不——」
一掌冷不防從背後襲擊,他跟著失去了意識。
「吵什麼吵?哼,要不是妖丹還沒拿到手,我早就把你推下去跟她作伴了,吵個屁!」低咒了一句,唐穎蹲,將沐向的身體翻了過來。
她正準備重新施予媚術的時候,一道聲音響起——
「趁人之危,太卑鄙了。」嘖嘖嘖。
唐穎嚇了一跳,抬頭,不知何時,前方站了一個留著銀白長發的男子。
「你是誰?」她隱約感覺到對方不是普通人……不,她甚至不確定對方是人是鬼。
小路微微一笑。「鼠輩不配問我的名。」
「你叫我鼠輩?」唐穎不可置信地大笑,「你知不知道我是什……」
話未說完,只感覺喉頭一緊,男人轉瞬之間已經站在她面前,五指緊緊掐著她的頸。
她瞠目,先是驚訝,而後驚恐。
「嗯?!你是什麼?說啊,我正听著呢。」
她出不了聲。
「怎麼?不想說了?還是說不出來?」小路勾了勾唇角,冷冷道︰「先前縱容你放肆,是因為你只是耍耍技倆,沒造成什麼嚴重的死傷,現在,你把我的人推下樓、還打算殘殺無辜凡人,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打得你魂飛魄散、永遠不得超生?」
「唔、唔……」唐穎掙扎著,淚眼里滿是哀求。
小路直瞪著她一會兒。「今日我饒你一命,他日你若敢再犯,我絕對不會手下留情,你听清楚了沒?」
唐穎瘋狂點頭。
小路手一松,便見她幻化為狐狸,一溜煙地逃了。
「嘖,果然是鼠輩,膽小如鼠。」他暗啐了聲,回過頭來看著地上的男人——沐向完全失去了意識,動也不動。
看著看著,小路蹲了下來,伸手撫過男人的額頭,嘆道︰「你們兩個都一樣傻吶。」
一個是不願記得,一個是不敢忘記。
何必呢?究竟是想折磨誰?想想,他長吁了口氣,站起身子,寬松的袖子一揮,消失了。
第9章(2)
「沐先生?」
有人在呼喚他的名字。
「沐先生、您醒一醒!」
是個男人的聲音,那聲音听起來像是焦急萬分……
啊、他認出來了,那是管家。
倏地,沐向睜開了眼、驚醒過來,他迅速撐起身子,卻發現自己不在柔軟的床墊上,也不是在舒適的沙發上。
身下是冰冷的水泥地;四周是漆黑的夜色,附近還有員警正在拉起封鎖線。
他困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躺在這兒。
避家滿臉憂心地盯著他。「沐先生,您沒事吧?身體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我……」他歪著頭,皺眉苦思,「我為什麼會在這里?還有,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警察?」
「先生,有人墜樓了。」
沐向楞住,十分震驚,「墜樓?我們社區的人?」
避家的臉上浮現了一絲遺憾,他低頭支吾了一陣,才道︰「不是的,不是我們社區的人。」他停頓了幾秒。「是墨小姐,之前替您治療睡眠問題的那一位。」
沐向先被帶往警局制作筆錄,而後他匆匆趕到醫院,得知了墨殤昏迷不醒的消息。
院方說,從十二樓墜下,沒死已經是奇跡了,重度昏迷只是剛好而已。
後來,醫師私下又告訴他,因為形同受到高速撞擊,所以她的身體嚴重受損,像是器官破裂、器官衰竭、粉碎性骨折等等。
言下之意,就是要親友做好心理準備——不論她是多重衰竭而離開人世,還是不得已必須選擇拔管。
沐向听了,大受打擊,完全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
首先,警方告訴他,目前他是整件案子的唯一嫌疑人,然而證據不足,那通十點二十七分撥出的電話,只能表示這或許是兩人相約見面的關鍵,卻不能直接證明與墜樓案有關。
「相約見面?」他納悶了,反問警員,「等等,什麼電話?什麼見面?我听不懂你們在說什麼。」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頂樓、為什麼會躺在那兒,也不知道為什麼墨殤會去找他,更不明白為何當他醒來的時候,墨殤已經墜樓重傷。
他,什麼都不記得。
警方當然沒有采信他的說法,卻也找不到進一步的證據與動機,只好暫時讓他離開。
瞬間,他的形象更黑了。
前往醫院的路上,有好幾個記者窮追猛打,直問他「人是不是你推下樓的」、「你為什麼要把對方推下樓」等等之類莫名其妙的問題,醫院前更是停了好幾部SNG采訪車。
鎊界的電話不斷涌進,包括媒體、黨部、父親、親戚、朋友……直到手機沒電了,他一通也沒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