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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品芝麻官(上) 第48頁

作者︰千尋

雲青、雲豐離開泉州後,關關和蕥兒更尷尬了,蕥兒陰陽怪氣的,見到關關就直接把目光投到地板上,雖然兩人沒有口角矛盾、沒有演出過全武行,但是雲青不在,關關不好進衙門,兩個女人成天在屋子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氣氛怪異得緊。

但關關還真幫不了她,男女情事,除了自己看開別無他法。

何況若是有緣,時間空間都不是距離,若是無緣,便是終日相聚,他也不會在意,蕥兒的問題不是她,而是雲青對她無心。

可惜天底下的女人都不願意問︰他愛我嗎?卻千百次問自己︰那個女人哪里比我強?

是不是因為,把問題歸咎在別人身上,會比較容易原諒自己?

但她不怨恨蕥兒,因為在她眼里,蕥兒就是個小孩子,見識不明也沒什麼錯,她欠缺的不過是經驗。

何必為別人壞了自己的品性?何況,她不值得自己損失平和愉快的心情。有多余心思,她寧願拿來想念那個愛自己愛得發痴了的男人。

其實這樣一天過一天,蕥兒的心情遲早會沉澱,但雲青送回來的禮物,讓蕥兒黑了臉。

那是一套五個匣子,總共有三十五個明格和十三個暗格,最小的匣子只有巴掌大小,打開來有九個小榜子,匣匣相套、格格可拆卸,是用上等烏木以海棠式透雕及金玄色螺鈿瓖嵌,再配上大小不等的五把對臥雙魚大鎖和十二把玲瓏半魚小鎖,木質光潔明亮,白銅黃銅打磨得細致光亮,呈現出美麗的色澤。

隨著木匣而來的,還有一對泛著柔光的珍珠耳環。

他在信里說︰這是女兒的嫁妝,他從現在開始積攢著,待匣子里的格子裝滿,請她帶著女兒的嫁妝嫁給他。

那封信,讓關關很無語,兩人八字還沒有一撇,他就想到女兒的嫁妝問題?傻了他!

但關關看得出,這個禮物肯定貴得嚇人,雲青並沒有帶太多銀子進京,兩兄弟怕是黜衣縮食才能置下。

說不感動是假的,當通房,拿到的金銀細軟叫作賞賜,也只有當邵關關,才能光明正大接下這樣一份貴重禮物。

只是時機不對、氣氛敏感,這禮物礙了蕥兒的眼,因此一聲用力踫撞,蕥兒當著關關的臉甩門而走!

必關打開門,追問她要去哪里,她答也不答扭頭就走,直到另一聲巨響,大門振動,把關關的小心肝嚇得發顫,好心的鄭大嬸湊到她身邊,低聲告訴她,「別擔心,方姑娘去扯新布,上回的包包賣得挺好,王老板讓姑娘多做一些。」

這些日子,幾乎都是鄭大嬸陪著蕥兒進進出出,否則一個姑娘家,關關也不好讓她單獨出門。至于限制她出門?她可沒有這個肥膽。

問題是鄭大嬸不能次次跟,幸而鄰居張大嬸熱情,願意幫這個忙,接連兩回,蕥兒出門都是張大嬸相陪。

這讓關關想買輛馬車的想法更盛了,只不過這個小院子……關關嘆氣,再養匹馬,不只虐待動物更是虐待人。

雲豐的建議是對的,不論他官派何處,買房之事勢在必行,只不過地點要好好挑選,最好能挑在商業區和官衙中間,那麼兩邊來回都不太遠,若加上馬車,可以再縮短些上班時間。

思忖半晌後,她嘆口氣,關上房門,寫小說話本去了。

之前是因為銀子窘迫,讓她想起這個賺錢途徑,現在銀子不是問題,她卻是天生勞碌命,想到什麼,不做出來,就覺得對不起自己。

她啊,天生的丫鬟命,不管重生幾次都注定操勞一生。

從家里出來,蕥兒去尋張大嬸一起上街,可張大嬸不在家,她想轉回家門,卻又想起自己出門時的踫撞……

唉,氣是出了,可現在回去、面子上下不來。

算了,還是自己去布莊,反正來來回回那麼多次,路早已經踩熟了。

她悶著頭往前走,心里依舊氣難平,那次大哥給她撂臉子,講過一通大道理,還說他與她之間只會是兄妹,不會有其他可能,若她想不明白,還是擇屋另住,免得壞了名聲,影響日後說親。

口氣不輕不重,卻是句句決裂,她再厚顏無恥,也明白大哥心里根本沒有自己,兄妹相稱多年,她還不明白他的性子?他是固執堅持的男子,誰都別想教他折腰。

那年谷尚書要招他為婿,卻心疼女兒要服侍小叔、小泵,便開出條件,讓他住進尚書府,並允諾會代為照顧弟弟妹妹,但大哥回絕了。

大哥豈能不明白,對方是他的恩師,日後朝堂上有谷尚書可倚仗,仕途必會磊落順利。

然大哥堅持不低頭,即使他為人圓融,拒絕得委婉,並為對方做足面子,因此日後兩人相交、感情依舊,但多年以來,谷尚書卻未曾對大哥提拔過一、二分。

為此,二哥始終對大哥深感歉疚,認定是自己阻撓了大哥的前程。

連對自己仕途大有幫助的谷尚書尚且如此,何況是一個只會拖累他、依附他的妹妹,他怎肯妥協?

表面上,大哥似乎是個再溫柔和順不過的人,但骨子里那副固執、堅韌,是誰也改變不了。

她清不清楚大哥心里無她?當然清楚,但即便清楚,在過去幾年,他也未曾這般疾言厲色對待過自己,她只好把問題推到關關身上,借口是從關關出現之後,才改變這一切。

她甚至說服自己,如果沒有關關,等二哥考上狀元欲說婚事,而大哥在沒有對象的情況下,願意將就自己為妻。

誰曉得關關出現了、公主出現了,這次進京,誰曉得還有多少女人會冒出頭來?

「將就」二字不過是她欺騙自己的謊言,但即便如此,從京里往回送的禮物還是招了她的眼紅。

她加快腳步,進布莊挑選好布料之後,便往家走去,滿肚子的火在走上這樣一段路後也消得差不多。

她心里想著,關關之所以受大家喜歡,不就是因為她會幫家里掙錢嗎?憑自己這門手藝,日後她也能撐起門庭的,屆時,她不會矮人一等。

有這樣激勵人心的念頭,腦子轉了想法,蕥兒開始盤算起新花樣。

包包只能背在背上或斜背在肩上嗎?不能提在手上、掛在肘間、拿在手上?如果大包包里頭再擺上幾個小包包,把里頭的東西分門別類,成不成?上回關關說了,包包可以和鞋子配成對兒,能不能和汗巾、帕子配成對?

好歹在家族沒落之前,她也是讀書識字的千金小姐,大哥、二哥看的雜書閑書,她也沒有少讀過,見識比普通女子多上幾分。

而且關關說過,「什麼錢最好賺?就是別人還沒想到,咱們先一步做出來的東西最容易賺錢。」

截至目前為止,她還沒有發覺自己把關關的話全听進耳里,並且有心想向她學習。

她就這樣一路走、一路想,在走進家前巷弄時,一個男子跳了出來,伶俐地伸手抽掉她腰間的荷包。

他嘻皮笑臉地望住蕥兒說道︰「蕥兒妹妹,幾日不見越發水靈了呀!」

蕥兒抬頭看他一眼。他是汪家雜貨鋪的兒子汪文同,臉尖瘦、個頭中等,看起來有幾分猥瑣、有些獐頭鼠目。

之前蕥兒的背包曾經賣給汪家雜貨鋪過,但結帳時汪老板總要想辦法苛扣一點零錢下來,兩次之後,她便不願意再與汪家打交道,轉而和王老板做買賣。

汪老板為人儉吝,祖上幾代都是做生意的,家里還算富裕,听說有兩、三幢宅子和不少田地,因此到了這一代,便想供兒子念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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