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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品芝麻官(上) 第32頁

作者︰千尋

這是想招攏人馬吶,恐怕一路行來,願意歸附在他旗下之人已經不少,要是自己點了這個頭,日後燕靜登基,自己的仕途必定飛黃騰達,倘若不是呢,被看成五皇子黨的自己,能有好果子吃?

偏偏重生的他,心里比誰都清楚,日後登基的人是誰……

燕靜的舉動讓他擔心,燕靜待關關的態度更讓他興起一陣莫名焦躁,但他臉上不顯半分,微曬回道︰「身為父母官本該好好治理地方、為民喉舌,此乃職責所在。」

意思是︰不勞靜親王特意叮囑。

但靜親王卻誤以為他听明白自己的意思。

「那就好,我還有另一件事要同雲青兄說說,上回你交給我的那三本書冊已呈御覽,父皇想見見編撰此書之人,不知雲青兄可否弓薦?」

听見此話,雲青暗自慶幸,幸好當時留了個心眼,沒在賀翔面前說出編撰參考書的是關關,但現在……

他轉頭與關關對視,如果他回答編撰者是自己,關關會不會以為他想搶功勞?但如果實話說出,燕靜對關關……

他尚在考慮如何開口,關關已經搶快一步說道︰「皇上喜歡方大人編的書嗎?」

一句話,雲青明白她的意思。

他順著她的話接下,「不瞞王爺,那書是在下編寫的,本只是為著明年春天要參加科考的弟弟所編,但弟弟不願藏私,他願有更多人能閱讀這些文章,增廣見識、開闊胸襟,替朝廷培養更多得用人才,因此下官才會把書拿出去,希望能將它付梓。」

「你們這對兄弟果然見識不凡,本王知道了,回京後必會將此事轉呈父皇。」

然後,燕靜和雲青又聊了許多朝堂上的事,兩人說話間,為了暖場,偶爾關關會插上兩句話,但她一開口就惹得眾人會心微笑,她的見解獨到、視野不同,在在令人驚艷。

把雲青看得全身快冒火的明月公主也試著加入話題,但明明她是身在那個皇宮里的人,可她說出來的話,似乎總是讓人輕易略過。

比方在討論最近查賄貪污之事。

雲青道︰「治大國若烹小鮮,為寬裕者,日勿數撓,為刻削者,日致其咸酸而已。」

必關說︰「治大國如烹小鮮,不撓也,躁而多害,靜則全真。故其國彌大,而其主彌靜,然後乃能廣得眾心。」

明月公主道︰「御花園里的魚又肥又大,煮出來的湯又甜又鮮。」

眾人︰「……」

比方在討論御人之術時。

燕靜道︰「知人善任、恩威並施,御下是上位者必學功夫。」

必關說︰「雕琢玉石需要刻刀,雕琢人需要苦難,予以磨練機會,一手培訓出來的人,必會盡忠。」

雲青道︰「把棋子放在最明顯的位置,就能看清楚它有什麼用途。」

明月公主說︰「父皇賜下一副墨玉棋子,這些日子我天天都在練棋。」

眾人︰「……」

唉,天真的人有天真的好處,膚淺的人有膚淺的可愛,但既天真又膚淺的人謹記,千萬別在別人討論有深度的事情時開口發言,否則好處沒有、可愛沒有,只會讓人想尋把釘書機,往你嘴唇上敲幾針!

然明月不知道問題出在自己身上,卻認為是眾人在排擠自己,她早已習慣所有人以自己為中心,可是在這個車廂內,她嘗到前所未有的挫敗。

不能說話,就只能看了,她的一雙眼珠子全掛在雲青身上,她看得專注而仔細,如果眼光可以吃人,雲青早已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照理說,他們兩人是不可能的,雲青不過是個七品小闢,就算有才有識有外貌,也輪不到他當駙馬。

因此雲青根本沒把明月公主的打量放在心上,關關更沒放在心上,比起只能純欣賞的公主,那個想搞的蕥兒才是頭痛人物!

只不過他們這時候都沒想到,不可能的事可能了,就叫作意外,而意外處處有,即使雲青只是一個小小的七品芝麻官,也逃不過意外發生。

第十章籌辦幼稚園(1)

回家洗過澡,關關想做點面疙瘩,等雲豐帶蕥兒和楊大嬸一家回來後,有熱湯可以暖暖月復,便往廚房走去,卻發現雲青早自己一步梳洗完畢,已經在里頭和面切菜。

必關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如果蕥兒這時候回來,看見他們窩在廚房里,不知道會不會又鬧上一場?

她無意害人家兄妹鬩牆,更不想沒事招個狐狸精名頭回來,她只是暫時客居此地,對于愛情,她看得不重,如果真是為難,她可以把喜歡減一點點、再減一點點,直到他們重返朋友身分。

雖然這個想法讓她心頭卡卡的,腦子糊糊的,鼻翼間有些小小的酸澀……很有點疼痛呢,但她知道自己會好的,經過多少競爭、歷過無數風雨,她比別人的一世多了一世、再一世,她很清楚,愛情沒有那麼重要,真的!

方雲青轉頭,發現關關的猶豫不決,豈能猜不出她心里想些什麼?

放下鍋鏟,他走到關關面前,拉過她的手、走到爐灶旁邊,關關下意識接過鏟子,攪動里面的骨頭湯。

沉默須臾,雲青開口解釋,「蕥兒不是我的親妹妹,她是我和雲豐進京住在大雜院時期認識的,當時她和祖母也住在大雜院。

「蕥兒的祖母對我和雲豐很照顧,後來一場風寒奪去老人家的性命,我們便認下藉兒當妹妹。事實上,姓方的是蕥兒,不是我們兄弟,不過方恰巧是我母親的姓氏,我們在被兄長驅離家族後才改從母姓。」

被兄長驅離家族?泉州南開城人?方雲?考上進士的兩兄弟?

驀地,一根絲線串起所有的事,她霍地驚覺,猛然轉頭望向雲青。

她想起來了,難怪覺得方雲這個名字很熟悉,那是宋家的方姨娘,是宋懷恩他老爸的小三。

「避雨的宅子是太夫人給你母親的禮物,是你們小時候住餅的老屋,對不?」

太夫人?雲青微哂,真聰明,她聯想起來了。

如果不是蕥兒胡鬧,雲青根本不想讓她知道自己和宋家的關系,他們兄弟倆與宋家早已恩斷情絕、再無牽連。

「對。」他點點頭。

「你不叫方雲青,你是宋家二爺,宋懷青?」她問。

前世,宋懷恩在父親離世後,便將方姨娘和他們兄弟逐出家門,此事南開城里人人知曉,宋懷恩財大氣粗,宗族里受過他好處的長輩不吭聲,外人哪有說話的分兒?她不確定宋懷恩有沒有後悔過,但這件事在他的名聲上造成不可抹滅的污點。

她只是小通房,是雙耳不聞窗外事的小奴婢,那堵牆圈住她也封鎖了所有訊息,她不知道朝堂動向、不曉得國家大事,更不理解經濟民生,她只知身處的朝代是大燕國,至于宋懷青、宋懷豐這兩位爺,她見都沒見過。

但即便兄長如此對待他們,在宋懷恩去世,王氏面臨族人的巧取豪奪時,是他們挺身出來說話,沒讓宋家產業落入旁人手里。

那時的宋二爺、宋三爺已經當上官,他們不是以宋家子孫的身分說話,而是以官壓民,換言之……關關屈指一算,明年的科考,雲豐定會榜上有名?

知道雲青的身分,所有和宋二爺、宋三爺的記憶全跳出來了。

「對。」

「所以那天你待在圍牆外頭,並非意外?」

「我剛回故鄉當官,想看看舊時屋宅。」

「那堵牆,離你小時候住的院子很近?」

她猜錯了,他停留在那里,不是因為小院離自己的舊居近,而是因為清楚那個小院是邵翠芳住餅幾十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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