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用三兩銀買下那塊地,說不定轉身就用幾十兩、幾百兩賣給那個富戶。楊大嬸,你可以把賣屋的契書給我看看嗎?」
楊寡婦點頭,從懷里拿出契書。
必關接過手,雲青湊過頭,兩人一起看,那上面的字應該是里正寫的,沒什麼差錯,條文手印也都齊全,他們來來回回看上好幾遍,尋不出可挑剔之處,但是……雲青微微一哂,笑道︰「我有辦法了。」
必關詫異,轉頭望向雲青。「什麼辦法?」難不成是偽造文書?
他朝她微微一笑,讓她稍安毋躁。「楊大嬸,你先告訴我,經歷過這些事,你還想搬回村子里嗎?」
楊寡婦用眼神示意大兒子,于是他說道︰「不回去了,弟弟已經被打得經常半夜作惡夢,況且娘做了一手好豆腐,我們打算到城里,賃個屋子,然後到街上賣豆腐。」
「可你們手邊就賣屋的三兩銀子,做不了太多事。」雲青道。
男孩看看娘,再看看雲青後說道︰「爹成親時,給了娘一支金簪,娘說要把它給賣掉應急。」
雲青點點頭,「弟弟,這上面的手印是你蓋的嗎?」契書上頭的指印太小,不是成年人的指印。
「是。」
「你今年多大了。」
「八歲。」
「怎麼沒讓你娘蓋手印?」
「娘舍不得那屋子,也舍不得好不容易才安定下來的生活,簽契約的時候,跑到外頭去……」娘是去哭了。
「你蓋契約時,里正在吧。」
「是,馬大叔、馬大嬸都在。」
「那就行了,大燕律法,十二歲以下孩童簽的土地買賣契書不作數,那屋子還是楊大嬸的。」雲青堯爾笑道。
必關恍然大悟,是啊,她怎麼沒想到這個!她明知道有這條律法啊,唉,做事還是不夠周密嚴謹,她得再好好學學。
第九章賀翔找上門(2)
「關關,昨天衙門里有人來登記買賣契書嗎?」雲青問。
「沒有。」契書上頭的日期押的是昨天,今兒個休沐,換言之,最快的話,要變更土地所有人,是明天的事了,而馬家得先把土地變更成自己家的,才能順利賣給富戶。
「關關,明天……」
「我知道,只要有人拿這紙契書過來登記,我便以‘十二歲以下孩童簽的土地買賣契書不作數’為由,把人打發回去。」
「待雨停,楊大嬸先和我們一起回去吧,假使估算無誤,馬家登記不成定會帶著契書找上富戶,誆對方一筆銀子。到時,我派人尾隨,搶在馬家前頭,把楊大嬸願意賣房的消息傳給對方,過後,咱們再上門找對方談價錢。」
眉頭一抬,關關笑道︰「那屋子楊大嬸打算賣多少價錢?」
「當、當初,買十、十兩。」
「十兩?那好,咱們就賣一百一十兩,要是楊大嬸舍得,給我十兩銀子,我就能買通那個道士,修一座富麗堂皇、舉世無雙的大墳墓,並且讓那座墳墓蓋在馬家正門口,以後馬大叔、馬大嬸要出門,就得先向死者致敬。」關關咬牙說。
「你這招真陰損。」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奉還是最好的法子。有些人就是得被教訓過,才能學乖。」
必關一面說,心里一面想,若真能買下印刷廠,她就要從大燕律法中找出百姓們經常會無心觸犯的法律,做成圖文漫畫,向百姓推廣,免得兩眼一抹黑,善良人總被黑心人欺負。
听著雲青和關關的對話,楊寡婦感動得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可……真的能夠嗎?
餅去幾個月,他們受的委屈無處可訴,只能夜里蒙著被子偷偷哭,沒想到決心放棄一切後,竟能峰回路轉、柳暗花明。
雲青見關關握緊小拳頭的模樣,忍不住笑了,這丫頭還真憤世嫉俗。
「吃魚吧,魚熟了,不要客氣,魚還很多吃不完的。」
把魚遞給楊大嬸後,關關才想起雲豐和蕥兒,這里離方母的墓地並不遠,他們怎麼還沒到?她憂心問︰「除了這里,還有更近的地方可以躲雨嗎?」
這時,外頭適時揚起一陣馬蹄聲。
他們停下對話,雙雙走到大廳門口朝外望,外頭停了輛青頂四輪馬車,在雨幕中看得不是太清楚,但隱約可見到車子里下來幾個人,撐了兩把大傘往這兒走來。
又有客人?今天還真熱鬧。
待他們走近,雲青才發現走在前頭的是蕥兒和雲豐。
看見雲青站在門口,又發現關關與他齊肩並立,蕥兒滿肚子的委屈再也憋不住,她不管不顧地跑出傘下沖到屋子前,一口氣撲進雲青懷里,淚水滴滴答答掉不停。
這陣仗太大,雲青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他拍拍蕥兒的背,向雲豐投去疑問視線,問他︰蕥兒怎麼了?
雲豐搖頭嘆氣,這要怎麼回答?他只能聳聳肩,滿臉無奈。
「快進來烤火吧,別站在門口吹風。」關關好意說道,沒想到蕥兒听見她的聲音,像吃了炸雷似地,轟一聲爆炸!
她松開雲青,沖到關關身前怒指著她,大聲吼道︰「我們家的事,你這個外人少開口!」
必關被嚇一跳,正在吃魚的母子三人也被驚得停下動作,齊齊抬眼看著門口突兀的一幕。
「我……只是……」她試著想解釋,但蕥兒咄咄逼人,伸手狠狠推開她,關關差點兒沒站穩,幸好雲豐搶過來,扶她一把。
蕥兒的手很冰,她氣得全身發抖,但看見關關那張臉,恨得想咬她一口。
「蕥兒,你在胡鬧什麼?」
被雲青斥責,蕥兒捂住臉,抽抽答答哭了起來。
必關看看眉頭緊皺的雲青,再看看滿臉無奈的雲豐,搞不清楚誰惹火了女暴君,她嘆口氣,打算退開幾步,乖乖當路人甲,卻沒想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揚起。
「關關,我終于找到你了!」
她的視線順著聲音望去,看見許久不見的賀翔,他臉上有關也關不住的笑意,他身邊站了個年輕姑娘,十三、四歲左右,亭亭玉立、縴腰緊致、胸脯渾圓,一張宜喜宜嗔的瓜子臉兒,帶著幾分稚女敕清純,挽著柔麗的秀發,更襯得頸間縴細柔美。
美女、非常美的美女,並且和賀翔一樣,身上都帶著貴不可攀的氣勢。
她和初次見到雲青的關關一樣,視線一落到雲青身上,就拔不開了。
如果可以用隻果、柳枝、清雪……等等名詞來形容人的樣貌,那麼雲青的樣貌可以用三個字來形容——快干膠。
沒錯,他有非同凡響的魅力,任何人看見他,總會忍不住一盯再盯,盯到眼楮月兌窗還是不舍得分離。明明就沒有帥到淋灕盡致,可人家就是有這等本事,是因為氣質嗎?
沒人說得上來。
但關關絕對可以理解小美女眼里對雲青的迷戀,要對他免疫,必須有堅定的意志力,以及不當花痴女的強烈信念。
蕥兒也發現小美女的目光,原本的危機加乘為雙重危機,怒氣在她胸口泛濫,她在心里罵了一千次不要臉,但她沒勇氣對貴人出言不遜,只好把滿肚子恨全算在關關頭上。
被賀翔一插口,關關以為蕥兒應該即時收斂的,真有什麼不爽,至少留到回家再說,卻沒想到,蕥兒盯住必關不放,好像老鷹盯住老鼠,沒把她撕吞入月復不痛快似地。
蕥兒冷言冷語對上關關,「果然是個不安分的,看到男人都勾引,也不知道是不是狐狸精附身。」
必關額間三道黑線,她可以回說︰本人不是狐狸附身,是二十一世紀的靈魂附身嗎?
「蕥兒!」雲青怒斥一聲,他又急又氣,為關關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