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夫妻。」沒有怒氣,沒有質問,他的嗓音依然溫柔,眼神不見責備。
「我知道你害怕你母親不諒解,但是我們終要一起面對。只要你願意相信我,我們可以一起度過難關。」
「不,這一切都是錯誤的。」貝齒咬緊豐潤的紅唇,韓冰瀅逼自己劃破這段時間蒙住理智、遮蔽了雙眼的浪漫簾幕。
她不能再讓自己越陷越深,不能再讓自己成為一個能被感情左右的平凡女人。
她是韓冰瀅,是韓家唯一的繼承人。
「我不該跟你有牽扯,更不該跟你結婚。我決定結束這一切。」
當話出口,每一字都是如針如刺地螫過咽喉,她才明白要割舍這個男人有多痛。
唐肯只是靜靜地望著她,一陣海蕩漾著溫柔,仿佛她剛才月兌口的不是分手宣言,而是一句甜蜜愛語。
除了母親,韓冰瀅從不對誰感到抱歉,可當下此際,她因他眼中那抹寬容的溫柔感到深深內疚。
「如果這是你要的,我願意接受。」他微笑,往旁邊一站,讓出擋住她去路的通道。
對,沒錯,除了韓森,眼前阻擋她前進的最大障礙就是他——
她必須割舍他。
韓冰瀅仰高柔媚的嬌顏,即便心口正在發顫,即便指尖殘存的溫度正逐漸流失,她腦中只有反覆回蕩一句話。
她不能輸,不能被可笑的愛情絆住,他的溫柔是誘惑她沉淪的毒藥。他才是她最大的阻礙。
「我相信,這就是我要的。」緘默片刻,死寂的包廂內響起韓冰瀅驕傲的宣告。
唐肯垂下長眸,任由那個重新執起權杖,戴上驕傲皇冠武裝自己的女人,踩著仿佛沾滿鮮血的紅底高跟鞋,敲響大理石地板,果斷而不猶豫地走出包廂。
走出他的生命。
第4章(1)
他們的婚姻結合得突然,不過維持短短半年,便如同鬧劇一般的結束。
韓冰瀅還記得,那日離開包廂跟隨母親回家,坐在搖搖晃晃的車上,她的心跟著空出一大塊。
後續的離婚手續,她全交給許特助打理,她不曾再見過唐肯。哪怕她被思念折磨得在睡夢中哭醒,哪怕她幾度到了大廈門口,怔忡地佇立在玻璃門外,卻只能逼自己轉身離開。
她不只逼自己離開,更逼自己將他從生命中徹底割除。她不看娛樂新聞,不去關注任何與他有關的消息,兩人形同陌路。
她不清楚他的動向,只曾經听過公司女職員談論關于他的緋聞八卦。當她听見女職員用著痛心口吻訴說他與哪位當紅女星交往,她的心被狠狠擰緊,血液幾乎凍結。
當她午夜失眠,茫然而無意識地切換電視頻道,不經意瞥見他在威尼斯影展上,挽著美艷女伴的手走過長長紅地毯,她只能慘白著嬌顏,呼吸困難地瞠大美眸。
當她看見他溫柔的雙眸,深邃注視著身旁女伴,她早已凋零的芳心,宛若一朵失水的薔薇,瞬息枯萎。
徹底領悟到兩人已分屬不同世界,她清醒了,心死了。她將自己逼得更緊,努力投入工作,不分晝夜,專心一志地朝目標前進。
轉瞬兩年時光流逝,她與韓森對抗的這場仗,徹底輸得一敗涂地。
由韓森全權主導的新開發部門,成功使「韓霆」業績成長百分之四十,並且打敗各大科技同業,躍升為亞洲科技開發的指標性領頭羊。
而她主導的行銷整合中心,充其量也不過是搭上韓森所開發的新產品風潮,毫無創新性的貢獻可言。
一度支持她的董事們對此頗有微辭,且紛紛倒戈轉向韓森,如今她在公司中的地位形同孤立無援。
這半年來,母親不再正眼瞧她,哪怕只是對上視線,也是冰冷的責備與濃濃的失望。
案親開口閉口便是韓森,仿佛她才是養在外頭二十多年的私生女,而韓森才應該是這個家里被認可的婚生子女。
「既然你的能力不足,贏不過那個野種,那就藉助外力,找到能夠幫助你提升影響力的婆家。」母親如是說。
她只覺得狼狽與心灰,輸得徹徹底底,面對母親嚴厲的苛責,更覺心力交瘁,自尊心更是被徹底擊潰,只能努力苦裝出依然驕傲的假象,藉此掩飾她的失敗與痛苦。
興許是出于較勁心態,母親擇選婆家的眼光十分嚴苛。
台灣名門看來望去就那些,亞洲各大企業她看不上眼,嫌不夠氣派、不夠尊貴。
直到前兩天,當母親通知她相親的時間與地點,她才知道母親的野心竟然如此之大。
母親不知透過怎樣的人脈居中牽線,竟然看上長期投資亞洲地區的德國企業。
克勞德家族是德國排行前五大,歷史悠久的知名企業,亦是德國聞名的富豪世家,母親會動了將她送進這道門的念頭,她並不意外。
然而她千想萬料,也想不到今晚來此赴約的相親對象,竟是她早已決定埋葬在心墳里的那個男人。
韓冰瀅僵怔良久,蒙上一層迷霧的美眸,緊緊凝瞅著許久未見的唐肯。
「很意外嗎?!」唐肯微笑,眼中卻已不見昔日的溫柔,只余嚴酷的森寒。
「你什麼時候成了唐、克勞德?」她力圖鎮定,可胸中那顆已經枯萎的芳心卻劇烈震顫不已。
「我一直都是。」唐肯淡淡說道,深沉的陣光凝定在那張略顯憔悴,但依然嬌媚明艷的美顏上。
他可以諒解她為了母親離開他,也可以理解她的掙扎與痛苦,因為自尊強悍的她太過倔傲,也太好勝,不得到她想要的,她絕不可能停止。
因為諒解,所以不怨。他從不怨她,也不氣她,有的只是心疼與不舍。
然而,當他從韓森口中得知,輸去視為人生中最重要的那場戰役的她,開始接受母親的安排,淪為相親市場中的待交易方,他所有的解全轉為惱恨。
壓抑的思念與怨惱相混一起,擊垮了他自持的冷靜與理智,才恍然察覺,原來面對她的離棄,他仍是有怨。
既然他的溫柔無法讓她留下,那麼給得再多也沒用。靜靜待在原地的守候也等不到她的回頭,那又何必?
于是他徹底清醒,舍棄溫柔的唐肯,以冷酷的唐、克勞德出現在她面前。
「你就是伯尼,克勞德的養子?」韓冰瀅從震驚中醒過神,冷靜地問。
「誠如你所見到的,沒錯。」一抹嘲弄的笑弧在優美的薄唇上劃開。
那不是唐肯……至少不是她所熟悉的他。韓冰瀅心口一悸,美眸溢滿心慌的迷惘。
「發生什麼事了?你……」嬌女敕的嗓音頓了頓,發覺自己泄漏了幾分脆弱,她重新調勻呼息,若無其事地說︰「你好像變了很多。」
聞言,深沉的眸海掀起一陣駭浪波濤,唐肯定定凝視著她的目光轉為陰郁的灰。
難道她不明白,她的放手、她的離去,對他影響有多大?讓他改變的人是她,逼得他舍下溫柔本性,深鎖心扉。
她居然還能若無其事地開口問他發生什麼事?她若不是無心,便是根本不曾認真考慮過他的心情。
這個驕傲的女王,是自私的。當她需要他的溫柔時,她便主動靠近;當她不再需要他時,她轉身便走。
她究竟將他看作是怎樣的存在?
「兩年了,你不也改變很多?」唐肯語調接近冷漠地說。
心微微一緊,韓冰瀅發覺眼前的男人好陌生,她熟悉的溫柔神態,仿佛只是過去的一場夢。
「你不是一直想努力證明自己,打敗韓森,成為「韓霆」的繼承人?!」唐肯冷淡的口氣浮現明顯的嘲諷。
「可你現在卻打算透過結婚,增加自己的籌碼……這麼降低尊嚴的事都可以忍受,你不也變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