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書源被她突然的轉變弄得微愣,但仍舊和顏悅色,「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出來,我會盡我所能地去滿足你。」
本該是很令人愉快的一件事,但他的態度卻刺傷了她,他到底把她當成怎麼樣的一個女人呢?
沈燕如的聲音變得有些尖銳,「吳先生真是大方,難道我要天上的月亮,吳先生也能照辦嗎?」褪去了局促和羞澀,她的眼神大膽、面色從容,只是不甚客氣的語氣里卻帶著不易察覺的傷感,他這樣一個彬彬有禮但實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一個人,此刻心里對她也很不耐煩吧,可他居然能為了另外一個女人,按捺著性子說服她、和她談條件,也很不簡單。
李沫沫何其有幸,既得到了新婚丈夫的心,又有這麼一個對她關懷備至的學長,一種類似嫉妒和酸楚的情緒啃噬著她的內心,讓她冷淡的面容透出一些輕微的苦痛。
吳書源時刻注意著她的情緒,見她眉毛輕皺、語氣變差,反覆思量是不是自己的態度刺傷了眼前這個女人,「我說錯了什麼話嗎?」
他其實並不是一個溫和的人,任何事情能采取迅速的手段就不會選擇拐彎抹角,此刻他幾乎已經將自己所有的耐心和好脾氣用在眼前這個女人身上,從跟蹤他們到山上看夜景然後一路尾隨,最後超車提早在社區里候著,甚至到現在小心翼翼地斟酌著用詞,是因為這個女人有那麼一點像李沫沫嗎?
沈燕如覺得自己的脾氣猶如拳頭打在軟綿綿的棉花上,一口氣發了出來,下面的話卻全部哽在喉嚨里,她並不是一個尖銳的人,只是一時的心傷讓她失去了控制。
「沒有,是我自己心情不好,抱歉。」她煩惱地皺了皺秀氣的眉毛,神情里帶著自厭及疲倦。
「我們在學校的時候有見過嗎?」他試圖尋找一些話題來緩解這種尷尬的場面。
沈燕如是個極其聰慧的敏感女人,如何能不知他的意思,她一雙美目停留在他形狀完美的嘴唇上,那些往事便如排山倒海一般壓了過來,幾乎將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疏離和冷漠沖得一干二淨。
「也許吧。」她回答的模稜兩可、毫無熱情,只有絞著的雙手泄露了她有些緊張壓抑的情緒。
第2章(1)
那年也是這樣一個夏夜,她懷著一顆羞澀緊張的少女心,一路尾隨著他去了山上,只是那個時候他的心情似乎很不好,並沒有發現有人跟蹤他,她看他一個人在喝酒,直到他喝得有點醉了,她才忐忑地出現。
因為怕他著涼,她將書包里平時備著的粉色薄外套拿了出來,當她將外套輕蓋在他身上的時候,他卻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一雙烏溜溜的眼楮睜了開來,沒了眼鏡的遮擋,他帶著醉酒後的迷醉和狡黠的眼神像夏夜的星空般那麼璀璨。
夜風那麼的清涼,他的懷抱卻溫暖結實,他的唇微涼,混合著青草與酒精的氣息格外的醉人,只是他在她耳邊喃喃的「沫沫」讓她一下子從天堂跌落在泥地里,也就是那一次,她決定克制自己不去踫觸他的世界,盡可能的遠離他。
單戀和暗戀是如此折磨的一件事情,幾乎耗光了她全部的驕傲。
「也許我們見過面也說不定。」他低語,越這樣想,似乎就真的覺得好似見過面,越看她就覺得越面熟,而不是調查資料里顯示的文字和資料,眼前這個女人再活色生香不過。
「我是無名小輩,台大又那麼大,吳先生怎麼可能見過我?」她急急地打斷這個話題,不想再往下說的意圖很強烈。
他當然見過她,只是從來都是無視她的,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一點也不想再重復一遍當年初戀的苦澀滋味了。
吳書源並不生氣,「你和沫沫是同一屆的,可以喊我學長,不用這麼見外。」
「我想我和吳先生還沒有熟悉到這個地步。」她的語氣又變得冷硬起來。
這還是他第一次被同一個女人這麼不給面子地對待,吳書源推推鏡框,有些無能為力,「那好吧。」
這個女人應該與李沫沫年紀一樣,畢業很多年了,但比起李沫沫的暗藏心機,她的臉上卻依舊有著學生才有的那種稚女敕,一身清純的洋裝,頭發烏黑亮麗,沒有染也沒有燙,皮膚女敕得似乎能掐出水,一雙眼水汪汪的、柔柔軟軟的,雖然神情上依舊帶著一股清淡的清高,可還是掩不住那種天生的是如小鹿斑比般柔弱的氣質。
歲月對這個女人似乎格外的優待……讓人有一種想狠狠欺負蹂躪的沖動,這個想法浮現,吳書源下意識地搖搖頭,真是見鬼了,自己怎麼會產生這樣的念頭呢?他雖然談不上是正人君子,可是對女人一向挑剔得很,當年除了李沫沫還沒有哪個女人能入他的眼,只是對李沫沫,他一直是以欣賞為主,愛慕則是其次。
這個沈燕如身上似乎有一種很吸引人的魔力,並且能誘發男人的劣根性,這樣想著,吳書源的表情轉淡,這樣的女人,難怪連李沫沫都忌憚她。
「吳先生放心,我和項瑞冬什麼關系也沒有,不會影響你那位朋友的家庭幸福。」她睜著一雙純真的大眼楮,神態很是倔強。
吳書源未置一詞,淡淡一笑,他當然知道他們之間並沒有關系,只是他做事情從來都是未雨綢繆,什麼事情都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我知道。」
燈光下,他的容顏透著書卷氣,神態平和從容,渾身散發著自信的光芒。
沈燕如不自覺地避開他的目光,頓了半晌才恍然大悟,他怎會不知道她的資料呢,他可是開征信社的,只要是他想調查的事情,沒有得不到的資訊,不然今晚也不會在門口等她了。
她一直不自覺的關注他的消息,雖然一次又一次的告訴自己要遠離這個男人,但實際上只要是關于這個男人的消息,還是能輕易地吸引住她全部的注意力,此刻她是否該感到榮幸和慶幸,他們終于正式踫面了。
「明天我就走,吳先生大可放心。」沈燕如端端正正坐著,眼眸卻半垂,「我不會讓大家為難的。」
即使研究過心理學,吳書源還是被眼前這個女人的態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實在搞不懂眼前這個小女人的情緒為什麼可以這樣大起大落、變化無常。
「你要去哪里?」理智告訴他不應該多管閑事,可是他還是神差鬼使地問出了這句話。
去哪里?沈燕如自嘲一笑,「只要不是這里就好。」
南部是肯定不會回去的,不管是出于自尊心還是其他,她都不可能就這樣一無所有地回到家鄉,父母對她抱有很大的期望,一直認為她在台北發展得很好,況且如果回去,面臨的不僅僅是閑言碎語,還會被抓去相親。
相親,多麼遙遠的詞,除了殘酷的暗戀和煩惱的糾纏,她還沒有嘗過愛情的甜美,卻有可能要以這種直接、簡單甚至有些草率的方式,結束自己的單身生涯,心里多少是不甘願的,但更多的是害怕。
但不回去的話她又能去哪里呢?在這里她沒有真心的朋友,女性朋友防著她,男性朋友除了項瑞冬,她還不知道自己能相信誰,干脆就一個人生活吧,剛開始可能會有些累,但至少不會再卷入那些是是非非。
可是獨立生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租房、找工作樣樣都需要錢,而她頻繁的跳槽、搬家,身上幾乎沒有剩余的錢了,思來想去,竟然沒有任何一種令她滿意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