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根由顧勝親自里上紗布的手指。
顏玉爾躺在床上,盯著自己的手指頭不停地傻笑。
其實那只是一道很淺很淺的小口子,當時她咋咋呼呼是因為不想和顧勝回房,不過之後拗不過他,又被折騰得剛一結束就睡去,所以老早就把受傷的事情給忘了。
可沒想到一覺醒來後,卻發現手指已經被包扎好。
肯定是顧勝幫她包的,別看他這樣凶,其實還是挺關心她的嘛。
自那日起,顏玉爾就不再躲著顧勝了,更何況她躲也躲不掉,因為顧勝總會找各種各樣的借口把她拉上床教訓。
幾次下來之後,顏玉爾逐漸發現那件事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習慣了之後反而還覺得很舒服,畢竟她從一開始就喜歡他的體溫、他的撫模,現在嘗到甜頭之後就更喜歡黏著他,最後索性抱著鋪蓋直接從偏間搬進了顧勝的臥房。
時間一晃,她已經搬進來好幾天了,可顧勝卻變得一日比一日忙,每天都要很晚才回家,顏玉爾整天無聊地在家里閑逛,尋找任何可以偷到酒和肉的機會。
或許是因為她最近表現不錯,所以戍守地窖和肉坊的人手少了很多,使得她偶爾也可以趁機偷偷地溜進去,不過有了前車之鑒,顏玉爾現在變得小心了也聰明了,每次都只偷吃一小點點,解饞之後再偷一點出來藏好,她預備好好地和攢存糧以備不時之需。
所以沒過幾日,少量的素肉與玉厄酒已經藏滿了顧家的各個角落。
本嚕……一想到這個,才吃過午飯的顏玉爾又餓了。
啊,好想吃肉!五髒廟里的饞蟲開始憤怒地咆哮,她忍不住跳下床溜出了房間,打算先隨便找一個藏肉的窩點,拿一點出來解解饞。
可當她繞過小樓來到擬香閣附近時,卻又不由得停下了步子。
這個屋室她總會經過,可今日不知怎麼的,顏玉爾瞧了眼那牌匾就停下來。
那上面的字她不認識,不過她卻記得幾天前,自己就是爬到這個房頂上準備偷酒喝的。
因為前就打听好這一日大師傅會送玉厄酒給顧勝品嘗,而他又一定會去擬香閣清掃,所以顏玉爾早早地就等在了房頂上,不過也正是因為等得久了,所以她看到了很多令她不解的事情。
比如顧勝為什麼要親自清掃這里?還有那張攤開的畫卷里繪著的美麗女人是誰?她看到顧勝看那張畫看了很久。
不過顏玉爾的神經實在是太大條了,很快就把這些疑惑忘得干干淨淨,一門心思地開始偷食、藏食,直到今日才又重新想起來。
重新涌起的好奇心令她暫時將饞蟲趕目一邊,腳跟一轉便大步朝擬香閣走去。
可還沒等她靠近大門,就被一個人給攔了下來,「夫人。」鬼魅般的身影猛地閃到眼前,冷語劈頭而降。
突如其來的障礙物嚇了顏玉爾一跳,忙不迭地退開一步,警惕地抬眼,「你、你是誰?」
「奴才是負責看守擬香閣的人。」
「看守?」
顏玉爾將眼前模樣冷酷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那我怎麼沒見過你?」
「雄爺有令,閑人不得擅入擬香閣。夫人,請回吧。」男人沒答話,反而做了個請的手勢。
「我是閑人嗎?」顏玉爾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是夫人耶!」
男人直視前方,語調平平板板,還維持著剛才的手勢,「夫人,請回吧。」
眼見他鐵了心地不放行,做事向來遵循知難而退準則的顏玉爾也沒堅持,「 ,難道里面藏了寶貝嗎,還特意派人看守。」
哼了幾聲之後就轉身離開。不過剛走開幾步,顏玉爾忽然一拍手,「不對!」說話間又迅速地折回來,彷佛發現了什麼把柄似的,一臉得意地伸出手指著男人的臉,「前幾天我才來過這里,還爬上屋頂了呢,那時候你怎麼沒出現?」
「夫人說的是八天前嗎?」
「沒措。」
「那天是十五。每逢初一、十五雄爺會親自看護這里,所以奴才休班。」
「可他那天沒有看護啊。」
「夫人是說雄爺抱著您上樓之後嗎?」依舊是那麼四平八穩的語氣。
顏玉爾卻莫名其妙地紅了臉,「你、你怎麼知道的?」
男人還是沒有回答,兀自說︰「在那之後,宋管事就喚了奴才回來,繼續看護。」
「所以這個破地方是時時刻刻都有人看著了?」
顏玉爾忍不住踩腳,「好吧!」言畢氣呼呼地拂袖離去,走開幾步之後憤憤地回頭,卻已經瞧不見方才的男人了。
顏玉爾重重地哼了一聲,連吃肉的興致都沒了,生著悶氣就上了樓。
本來沒有放在心上的一件事,經此一鬧反而變成了扎在心頭的一根刺。
擬香閣里到底有什麼東西?那個女人又是誰?為什麼顧勝這麼寶貝?
懊不會他也在那個地方藏食物了吧!
顏玉爾氣呼呼地回房,在房間里轉悠了好幾圈以後又沖下樓,直奔二樓的下人房。
前幾天顧勝安排給她的貼身侍女春棗就住在這里,和府上那些死氣沉沉,木頭似的下人相比,她算是最話多活潑的,所以還比較好套話。
「春棗!」
氣勢灑灑地推門而入,把正躲在房中躲懶嗑瓜子的春棗嚇了一跳。
「夫、夫人,您不是散步去了嗎?」
「我……」目光一閃,落到那炕桌上散著的東西上,立刻被吸引,「你在嗑瓜子?」
春棗有些慌神,「呃,不、不是,這是昨晚吃剩下的……」
「還有嗎?」顏玉爾利落地坐到床上。
「啊?」
「瓜子還有嗎?」順手拿起一粒瓜子丟到嘴里,「再拿一些來。」
春棗又拿了瓜子過來,忍不住喘喘地問︰「夫人,您是來找奴婢吃瓜子的?」
「嗯。」顏玉爾模模糊糊地應了一聲,反應過來後連忙又說︰「啊,不是,我是有話要問你。」差點又把正事忘了了!忙不迭地拍去了手心里的瓜子殼,直起身子嚴肅地看著春棗,「我想問,你知不知道樓後面的那個擬香閣?」
春棗點點頭。
「那你知道里面藏了什麼嗎?」
春棗又搖搖頭。
顏玉爾垮下臉,坐回去不高興地又抓了把瓜子來吃,一面吃一面咕噥。
滿腦子都是那些書、那幅畫,還有那些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美食。
想著想著,腦子里的畫面竟是定格到了那幅畫上,顏玉爾歪著頭回憶著畫中女人的長相。
她是誰呢?顧勝為什麼一直看了她那麼久?莫名的心頭忽然浮上了些酸澀。
第6章(1)
「春棗。」顏玉爾喊了一聲。
「奴婢在。」春棗回道。
「你說……」顏玉爾若有所思地看著一處,下唇上還黏著片瓜子殼。
「如果有一個人看著一幅繪有女人的畫,一看就看了好久,那代表了什麼?」
「看畫的那個人,是個男人嗎?」
顏玉爾點點頭,收回目光看向春棗,「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只有男人才喜歡看女人的畫像啊。」
春棗想也不想地說︰「奴婢覺得,那畫中的人肯定是那個男人的心愛之人。」
「心愛之人?」顏玉爾瞪圓了眼楮,「男人的心愛之人不應該是自己的妻子嗎?」
「夫人的意思是說,畫中的女人不是他的妻子?」
「絕對不是!」她才是顧勝的妻子!
「不過這也沒什麼奇怪的嘛,有很多男人都不喜歡自己的妻子啊,家里放著一個不得不娶的女人,心里還住著得也得不到的女人。」
春棗搖頭晃腦地嘆了口氣,「男人啊,就是這樣的,吃著碗里的,看著盤里的,還要想著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