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才發現,一樣的事遇上不同的人,竟然會有南轅北轍的感觸……
自己太怕受傷害、太怕被背叛,在感情上負面執念太深,眼里只看得見樂耀天的蓄意欺瞞,卻不懂他的一片好意與真心。
其實她早就原諒他了,只是一時拉不下臉主動聯絡,想不到他也真那麼听話,時隔一個多星期都乖乖不打電話,也不現身,害她還以為他也在氣自己不識好人心,不想理她呢!直到今天看見他那麼幼稚又可愛的跟蹤行為,自己才總算安了心,那男人還是愛她如昔的。
「一路上不說話,就只是抿嘴笑,在想什麼好事,那麼開心?」易予翔開著車,好奇地看著大妹喜孜孜的神情。
「當然開心,我畫的設計圖過關了,魏老師還夸獎我的畫風大有突破,同意讓我這個新人參與這次國際飲料大廠邀請老師制作合拍的公仔廣告,到時候會在全球五十幾個國家的電視頻道公開放送——」
她像平日一樣開開心心地和大哥聊著,心里其實很緊張。
她決定了,今天要跟哥哥們坦白身世,也是因為如此,才會特意故作要挽著大哥進租處的模樣,讓樂耀天先行離開。
雖然自己也想讓身世永遠封存,但她的情況和樂耀天妹妹的情況不同,要不要讓爸爸知道是一回事,兩位哥哥絕對有知道實情的權利。
包何況,也許只有說出來,她才能徹底放開心中罷礙,勇于面對一切。
第10章(1)
車子很快抵達二哥家,易真珍和大哥按了門鈴,二哥立刻前來開門。
「琬如呢?」
易予翔每回來弟弟家,懂事乖巧的弟媳一定都會有禮地來到玄關迎接,除非她人不在。
「她說今天約了朋友一起吃飯,連孩子都一起帶去了,要我們三兄妹晚餐自己看著辦。」易欽銘笑著關上門。「所以我真的自己看著辦,直接叫了披薩和炸雞,省得還得出門排隊等餐,你們就去洗洗手,陪我吃頓垃圾食物吧!」
听他這麼說,兩兄妹真的去洗了手,跟著他直接在客廳邊看電視邊吃邊聊。
易真珍覺得好像回到哥哥們都未成家立業前,大家一起住在家里的時光……
媽媽過世後,爸爸總是有吃不完的飯局,今天說要跟什麼董事長吃飯,明天說要跟哪個總經理喝酒,說是有生意可談,其實全是些酒肉朋友,她和恬妡兩姊妹的三餐根本都是兩個哥哥在照顧。
尤其是大哥,可以說是一肩扛起了父母雙方的重責,不談戀愛也不約會,除了工作上不得不參加的飯局,一定都會回家陪弟妹們吃飯,比爸爸還像爸爸,無論講道義還是恩情,自己真的都不該繼續偷取他對「妹妹」的寵愛,得讓他知道真相才行。
「對了,真珍,你不是說有什麼要緊事想跟我們說,才約在我家見面?」吃完餐,東西都收拾干淨了,易欽銘才想起這回事。
「嗯。」她點點頭。正是如此,所以她還特別和二嫂商量請她先帶孩子離開,擔心萬一哥哥們生氣怒罵會嚇到小孩子。
「讓我猜猜看,是不是終于決定要嫁給樂耀天了?」易予翔對未來妹婿可是很滿意。
「不是啦!」緊張氣氛一下子岔開,害她紅了臉。「我要說的事很嚴重,嚴重到或許大哥和二哥听完再也不想見到我的地步。」
「怎麼可能會有那種事?」易欽銘半開玩笑地說。「怎麼,你這個正義姊又跑去替天行道,結果闖下大禍了?」
「她有分寸,不至于如此。」易予翔看出她真的很緊張,額頭都開始冒汗,笑著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你放心,我和你二哥都是見過世面的人,天大的事也會幫你扛下,不會棄你不顧,我們兄妹間還有什麼事不能說?大哥和二哥一定不會說什麼不想見你的話,你就放心說吧!」
「我……」易真珍做了個深呼吸,雙手握緊,鼓起所有勇氣說︰「我跟大哥、二哥沒有血緣關系,我根本不是爸爸的親生女兒……」
她真的說了,不敢看著任何一個哥哥,從頭到尾盯著茶幾把自己知曉的一切事情全說出來。
畢竟她隱瞞實情,已經偷取了哥哥們的疼愛那麼多年,該受什麼樣的指責全是應該,所以她說完後緊緊抿著唇、閉著眼,縮著肩膀等著上天的宣判,決定她將會失去一個、兩個,還是全部的家人——
「傻丫頭!」
易真珍詫異地睜開眼,接著抬起頭看向哥哥們,沒有听見任何辱罵與指責,也沒有一人一手將她攆出大門外,而是異口同聲、一左一右地牽牢她的手。
「哥……」
她一出聲,淚水忍不住一顆接著一顆滾出眼眶,哥哥們的手好溫暖,暖到彷佛將眼淚蒸成了薄霧,迷蒙了她眼前的所有景物。
「哭什麼?血緣關系算什麼?你喊了我那麼多年的二哥,我也認定你就是我妹,我們一輩子都是兄妹,就這樣。」易欽銘語氣堅定,不容反駁。
易真珍听了,感動到更想哭,淚珠更大顆。「嗚∼∼二哥……」
「你這些年一定很痛苦。」易予翔示意二弟取來面紙讓妹妹拭淚。「你的個性向來敢做敢言,也最討厭謊言,卻又害怕說出來會失去我們,不知道在坦白與隱瞞的抉擇里折磨多少遍,換作是我,也不一定會有坦誠的勇氣。謝謝你願意勇敢向我們說出這件事,我的答案和欽銘一樣,你是易家人,我們永遠都是你的哥哥,再也不用擔心會失去我們,知道嗎?」
「你們真的都不怨我嗎?」她好感動,卻仍難釋內疚。「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當年我媽要是沒有懷了我,還騙爸我是他的骨肉,催他離婚再娶,或許爸不會離婚,你們的媽媽不會死掉,我怎麼想都是因為我,如果沒有我就好了——」
「以後不準你再說這種話!」
難得看見大哥板起肅顏訓斥,易真珍嚇了一跳,連眼淚都止住。
「你真是欠罵。」易欽銘也屈指彈了彈她的額頭。「你可是二哥的開心果,幸好有你,不然這世上沒有你多無聊?」
「而且就算沒有你,一切也不會改變,頂多是離婚的時間延後。」易予翔也開解她。「上一代的事跟你一點關系也沒有,當時你不過是個嬰兒,有什麼罪?還有,這件事到此為止,不必跟爸和恬妡說,就算沒有血緣關系,爸娶了你媽,法律上他就是你的爸爸,恬妡和你又是同母異父的親姊妹,更沒必要說起這些。就算哪天這件事被所有人知道也無所謂,因為無論在法律上還是感情上,我們都是一家人,以前如此,以後也是如此,知道嗎?好了,把淚擦干,大哥喜歡看你笑,不喜歡看你哭。」
易真珍點點頭,擦干眼淚,感覺從十七歲那年便緊緊束縛在自己心上的那圈鐵鏈消失了,終于能不怕把心撐破,自由地大口呼吸,暢快面對一切了。
既然都有勇氣跟哥哥們坦白一切,向樂耀天低個頭,承認自己太沖動、太幼稚,沒能理解他刻意隱瞞的用心良苦,似乎也不算什麼了。
包重要的是,她真的很想念他。
所以星期五一下班,易真珍便直接乘車回台中,先讓樂女乃女乃打電話確認他人還在辦公室加班,故意不說自己會在公司樓下等他,想給他一個意外驚喜。
但萬萬沒想到的是,當她抵達「樂居控股」總部大樓附近,卻正好瞧見他有說有笑地跟一名穿著緊身銀色洋裝、身材前凸後翹的美艷女子一起步出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