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焰深吸一口氣,頭疼欲裂的瞪著她。
不知道哪個人才剛說,絕不會騎到他的頭頂上,現在倒指責起他不是男人了。
「好。」他決定了。
「好什麼?決定要出發了嗎?」水荷奉上更甜的笑。
行走江湖這些日子以來,水荷早學會了要見縫插針、遇洞灌水,更別說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當然,沒到傷天害理的地步,她只是想找點樂子,希望有人作陪,而他就是最佳的人選。
閻焰思考了一會兒,決定再給她一次機會,橫豎這次離開龍虎山,如果能成功帶回屠血戒,算是了卻師父的牽掛,他也就報了師恩。
「好,我就再听你一次,若你還打什麼鬼主意……」他眯起眼楮,危險的光芒在眸中隱隱跳動,與唇邊的笑容有些不協調。
這難得的笑容,配上那充滿威脅的話語,實在教水荷很不適應,頭皮直發麻。
「我保證,「醫典」就在西域,我一定會讓你完成任務,盡快回復自由身。」
她笑盈盈的直點頭。
「相信我,我也很想盡早得到「醫典」,完成我父親的遺願。」
想到父親,想到那些孤單的日子,她其實心里明白,無論她再怎麼拖延時間,他終究還是會離開,到最後,還是只有她孤單一個人。
這想法,讓她不由自主的垂下眼,壓不下的失望與沮喪。
一個人……
她真的很不想一個人。
閻焰瞧著她,不知道她又在打什麼鬼主意,一張小臉一會兒笑得像盛開的花,一會兒又像是被人丟棄的小可憐。
這小妮子不但惹麻煩行,連裝模作樣都行,整張小臉「戲」味十足,教人分不清她有幾分真話。
不能相信!絕、對!不能相信。
只是,那低垂的眼,那總是一如蝶翼般輕拍的長睫,眨了眨,始終看著地面,不再看著他,像是很傷心似地……
縱使心里已有太多的主觀認定,不打算要全然相信她,只是她那樣楚楚可憐的表情,還真的教人很難無動于衷。
閻焰艱難的清了清喉嚨,一向不擅長安慰別人的他,忍不住輕輕嘆氣,有種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覺,卻又帶點兒隱隱的疼愛憐惜。
「你這表情,是故意要勾起我的同情心嗎?」他環起手臂,臉上冷酷的表情不變,但黑眸卻柔軟了許多。
水荷微怔。
表情……她露出了什麼表情?
江湖險惡,她早已懂得偽裝自己,不讓自己露出太多懦弱與無助,他卻說……她是為了要勾起他的同情心?
她揚起眸,看進那一雙愈來愈見溫柔的深邃黑眸,發現她仿佛被這一雙眼下了咒,仿佛在不知不覺中,她戀上這樣的一雙眼,以致于在意識到他終究會離開時,心里才會涌上說不出的失落。
是這樣的嗎?
她戀上了他。
只是,她還不懂的是,她戀上的是他的臉、他的眸?他的陪伴?還是……什麼其他說不明白的一切?
「你還有同情心嗎?」她吸了吸鼻子,將胸臆間那不該存在的情緒抹去一些。
「當然……」閻焰挑眉,瞪了她一眼。「沒有!」
他冷冷的表情,配上那帶著情緒的短音,讓水荷忍不住「噗」地笑了出來,一掃陰霾。
水荷嘴角漾出微笑,決定不再去想那不知道會是什麼結局的結果。
「既然決定目標,我們就啟程吧。」她沒個大小,沒個男女之別的,跳到他的身邊,拉住他的手臂,一副天涯海角,有他相伴就滿足的表情。
看著那張笑臉,讓閻焰心底某個像岩石一般堅硬無情的地方,悄悄、悄悄的融化了……
第6章(1)
西域路遙,天氣嚴寒,陣陣冷風,在耳邊不停呼嘯著。
這一路上水荷有些不是滋味,原因無他,全都是因為他對尋找「醫典」一事急如星火,好像想盡快完成任務、盡早擺月兌她這個麻煩精。
又一日。
水荷走出門外,看著客棧外小二哥備好的兩匹快馬,她的臉色很難看,正想要發火時,回眸一看,正巧看到掌櫃的「掌上明珠」,正依依不舍的看著閻焰。
「閻公子,此去大漠,路荒人少,可備好干糧飲水了?」李明珠帶著笑,關心的看著閻焰。
棒著距離看著這一幕,水荷難以忍受,無名火直冒,微眯眼,她感覺自己的鼻尖,就要像身旁的駿馬一樣,不悅的噴出氣息來。
于是,她提起絲裙,大剌刺往兩人方向走去,不偏不倚,就站在兩人中間,直接遮住李明珠那過于熱切的視線。
「我們究竟何時出發?」水荷大眼瞅了閻焰一眼,隨意找了話題開口。
答案沒有從眼前惜字如金的男人嘴里說出,她的身後倒是冒出話來了。
「我正在詢問閻公子,不知道干糧是否帶足了。」李明珠回答得好生體貼,自動挪動了繡鞋往旁一站,媚眼直凝著閻焰瞧。
水荷的臉色愈見難看,一把火燒得極旺,不僅是七竅生煙,她連身上的每一個毛細孔都在冒煙了。
瞧瞧這李明珠,一雙眼兒像秋水一樣,像是要勾引誰,明明就是浪蕩的個性,偏要裝出一副良家婦女的模樣,看了真讓人反胃。
想起住房時,她想保有一點點女兒家的矜持,于是堅持不願與閻焰同房,或許是他已料定她不會跑,這次倒也爽快答應了她,兩人隔牆而居。
沒想到這麼一來,倒讓李明珠在眼前囂張,完全沒把她放在眼里。
「你倒是說說話,人家李姑娘可是關心得很,怕你餓著了,也怕你渴了。」水荷咬著牙,用一雙大眼直瞪著他,胸口被怒火燒得疼痛不已,幾乎無法呼吸。
閻焰不解的看著身前的水荷,不知道這麼一大早,是誰惹了她,氣得她小臉通紅,明眸冒火。
「易姑娘別這麼說,我只是盡主人的義務,提醒客人該注意的事項。」李明珠直陪笑,自然能察覺身旁的敵意驚人。
「是啊是啊,還真是特別的服務,十八相送過一回了,還沒交代完。」水荷知道自己很生氣,氣到就要失去理智,卻不明白自己是為何生氣。
縱使她能看清楚,閻焰的臉上沒有熱絡的表情,只是由著李明珠不停的叨叨絮絮,但是,他沒用一臉足以冰凍人的表情嚇跑李明珠,這一點教她有些不是滋味。
想當初,他那冷臉可是能嚇跑一票人,要不是她心脈夠強健,早死過八百遍,可他對李明珠,卻只是平靜,沒半點想嚇跑人的意思。
水荷咬著唇,在心里猜測著。
是不是……他其實也對李明珠有點意思,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一想及此,不知為何,她的心里頓時有些小小的酸、小小的疼,那種情緒太陌生,她不知該替這樣的情緒下什麼注腳才好。
見水荷突地沉默,閻焰的濃眉緊蹙,打了幾個大結。
不知為何,他愈來愈無法對她視若無物,甚至無法讓自己忽視她的情緒,非得問出一個結果不行。
「你吃錯藥了?」閻焰沒理會李明珠的眼神,視線直直凝著水荷,沒好氣的開口。
「你才吃錯藥!」水荷臉色難看極了。「我是大夫,怎麼會吃錯藥?」
他那是什麼語氣?
扁听就讓人生氣,更何況是用一雙眼去看。
算了!不想看了!
這種會刺痛她雙眼的畫面,她一點兒都不想看,干脆成全他們好了一一你們要甜甜蜜蜜,就盡避甜甜蜜蜜去吧。
于是,她提起裙擺,往里一邁。
閻焰冷覷著她那張嘟著嘴的小臉,正大光明,甚至是氣勢高昂,用一種招搖餅市的走法,大刺刺的往客房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