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弦?」她輕聲喚道。
必仲弦的眼里除了深深的情感之外,還多了一絲痛楚,微微扯動嘴角,汗水自額頭滴落在她的頰畔,對著旁邊的人說︰「她沒事。」然後低頭看著她,「你等等,他們要把花架移開。」
單佑琳這才發現自己被壓在他的身下,而花架壓在他的背上,不禁睜大眼,「仲弦!仲弦……」她的聲音顫抖,伸出自由的右手,撫過他冒汗的臉龐,「仲弦……」
因為車禍械斗而造成的傷口再次裂開,鮮血迅速染紅了他的肩膀,關仲弦淡淡的笑道︰「我沒事。」
旁人很快的把花架自他身上移開,他的意識很清楚,但是動作遲緩,得由人攙扶起來。
單佑琳站起身,看清楚他的模樣,眼前一黑,顫抖不已的伸出手。
必仲弦用沒什麼力的右手握住她的手,再次強調,「我沒事。」
林奇德與董俊隻穿過人群,走了過來。
「小必!你沒事吧?」
必仲弦搖搖頭,任由單佑琳拉著他走向後門,一邊交代道︰「你跟老板講一聲,請他派小避接我的位置。」
「嗯。」林奇德點點頭。
救護車停在後門,關仲弦在醫護人員的攙扶下上了車,他的目光鎖在單佑琳的身上。
「佑琳?」
她這才象是自夢游里清醒,紅著眼眶上車,驚魂未定的看著他受傷的右肩。
醫護人員才要關上車門,嫂子追了上來。
「等等我!好了,走吧!」
必仲弦月兌下禮服外衣,白襯衫有大半染上血色,他面無表情的讓醫護人員幫他做基礎治療,視線在單佑琳與嫂子之間來回,終于從她們的五官察覺到一個事實。
「你們……」
「她是我姊姊。」單佑琳解釋。
必仲弦揚起眉頭,蒼白的臉上閃過一抹譏誚。
「咦?」嫂子也發現其中的關聯,「佑琳,你認識我小叔?」
單佑琳象是吞了十顆雞蛋,瞪著姊姊與關仲弦。
奇妙的沉默,籠罩著車廂。
第8章(1)
「什麼?又出事!」關柏軒打出一記東風,對著手機大吼。
幫忙拿手機的阿發閉上眼楮,不敢躲得太明顯。
「啊是怎樣?不是叫他在家里好好的休息嗎?嗄?他去工作?」
小弟清仔不得不把手機拿開,離耳朵遠一點,避免耳聾的不幸命運,待關柏軒的吼聲小到听不見,他才敢將手機重新貼近耳朵。
「老大……二少想去工作,身為小弟,我……」
「我平常供你們吃、供你們喝,你們連看一下我弟弟都會失誤,我養你們這群白痴有什麼用?」關柏軒以流暢的台語大聲罵道。
這時,身穿名牌西裝的男子大叫︰「自模啦!」
原本正在聆听關柏軒罵人的其他兩名男子,注意力馬上回到牌桌,紛紛檢查自己的牌,發現對方真的自模後,開始跟他討論了起來。
清仔揉了揉受創的右耳,將手機換到左耳,「老大,沒辦法啊……」
「輸錢了啦!還老大?!」關柏軒掏出錢。
那名西裝筆挺的男子算完錢之後,把一半的錢放進吊在燈架上的小鐵桶里。「帥啦!今天換我大開殺戒了。」
「你看,都是你啦!」關柏軒遷怒。
清仔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深怕老大火大起來,他的項上人頭會不保。
「╳的,他在哪間醫院?」關柏軒的態度稍微軟化。
另外三位牌友的六只眼楮全都投射在他的身上。
他看見了,馬上大吼︰「一天到晚惹是生非,能不能讓我好好的打牌啊?嗄?右肩受傷?男子漢受點傷,應該的啦!」
說完,他推開阿發的手。
「我這個弟弟喔……沒用啦!」他用台語對著牌友們叨念。
「誰家弟弟不是這樣?」
「就是說嘛,受不了。」
「談他們做什麼?一想到心情就差,打牌!」關柏軒的嗓門比誰都大。
「耶!打牌!」
一旁的阿發繼續跟清仔講電話,了解實際狀況,忽然,他立正站好,對著手機連連稱是,不一會兒,他躡手躡腳的來到關柏軒的身旁,小聲的在他耳邊說了兩句話。
「拿來!」關柏軒喝道。
阿發恭敬的遞出手機。
必柏軒示意阿發幫他打牌,起身走到門外。
「喂,老婆……」
牌桌旁的其他三人全都面色一凜,頗有肅然起敬的意味。
醫生重新縫合關仲弦的傷口,叮囑著注意事項。
單佑琳在一旁拿著筆與記事本,一一記下,一邊詢問不明白、不清楚的地方。
「放心,基本上只要不沾到水,定期來醫院換藥,很快就會好,骨頭照過X光了,沒有碎掉,關先生很幸運。」醫生保證道。
「嗯。」單佑琳點點頭,很認真的抄寫筆記,「醫生,那他需要做腦部斷層掃描嗎?我怕花架壓下來的時候有撞到他的頭。」
「我沒撞到頭。」關仲弦終于開口了。
「喔。」單佑琳欲言又止的看著關仲弦,好一會兒才轉向醫生,「那醫生……」
「除了右肩的傷,關先生其他的地方都沒問題,如果不放心的話,可以在醫院住一晚,觀察一下有沒有其他的內傷。」
「好,就住院一晚……」
「不用,我很好。」關仲弦否決了她的提議。
「可是……」
「這樣吧!你們回去,今天晚上觀察一下,我給你一張表,如果關先生有表上的癥狀,你就送他到醫院來。」
「好。」單佑琳這才放心的點點頭。
「那……等等你們到櫃台繳費拿藥。」醫生開好藥單,把一張表交給單佑琳。
單佑琳小心的收妥那張表,扶著關仲弦走出診療室,來到大廳,等候繳費拿藥。
單佑華抽完煙,自門口走來,「看好了?」
「嗯。」
「醫生怎麼說?」
「他說沒什麼大礙。」
單佑華點頭,表示明白,然後跟單佑琳眉來眼去。
單佑琳皺起眉頭,拚命搖頭。
單佑華根本不理會她的意願,看著關仲弦,「仲弦,你在這里等一下,我跟佑琳講一下話。」
必仲弦看了單佑琳一眼,點了下頭,從她手上拿過自己的健保卡跟繳費單。
單佑華把單佑琳拉到角落。
「關仲弦真的是你的男朋友?」她到現在還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同居那個?」
「我們沒有同居,他只是比較常住在我那邊。」單佑琳更正姊姊的說法,自己的男朋友跟姊姊是叔嫂關系讓她很尷尬。
姊姊是道上有名的赤血黑玫瑰,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人家會以這個外號稱呼姊姊,但是听起來很有架式,與姊姊那柔媚的外表沒有一絲相像。事實上,姊姊在道上多有本事、多能呼風喚雨,她也是到了婚禮當天才真正見識到。
同樣出身自黑道世家,單佑琳所受到的「另眼看待」並不比關仲弦少。與他不同的是,她選擇與人保持距離,加上有個把藝術家脾氣發揮到極致的怪老板,她的生活比起關仲弦來說,愜意許多。
可是她也不會遇到人就說自己家是黑道,與關仲弦相同,她從來不提家世背景。
如今,關仲弦也知道了她存心隱瞞的事實,卻不做任何表示,讓她就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跳腳,又不敢問出口。
「天啊!你怎麼會跟那個悶葫蘆、惹事精在一起?」單佑華完全沒辦法接受妹妹被自己埋怨得半死的小叔吃掉。
「我不知道他是你的小叔……」單佑琳向來跟姊姊的朋友沒有什麼接觸,她們兩人的生活圈不太一樣,姊姊會找她,通常是要指使她做事。「你也沒說你的小叔叫什麼名字……」
「嘖,你干嘛知道我的小叔叫什麼名字?你又不是道上的人,知道那麼多,只會礙事。」單佑華看著自己的藝術指甲,「你怎麼會跟他認識?怎麼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