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局一觸即發,他不可能一直待在東巽國,勢必得到前線指揮,他也不想把未央留在東巽國,再有機會見到劉後。
「嗯,未央也不想再離開你了。日後不論你去哪里,我便跟你到哪里,我們說定了,重熙哥哥……」
李重熙聯合竇天瑯的南襄國軍力,聚集千帆水軍至廣朝郢城,準備對北宮澈開戰時,出乎眾人意料的是郢城將軍江興竟響應討王,主動開城投降,迎接聯軍進入廣都。
此舉大敗廣朝軍心,沒多久,周圍的涇城與舒城也被聯軍拿下,南方第一大城——舒城陷落的消息傳回廣都,大臣都愁煞了,民間也開始人心浮動,甚至有大富人家攜家帶眷投降于李重熙。
兩國聯軍氣勢如虹,李重熙與竇天瑯也進入舒城,在舒城的白露宮暫時住下。
白露宮原是皇家離宮,自開平帝繼位以來,便訂下三年一次南巡的規矩,體察民情,于是白露宮所在的舒城便成了南巡終點,也是南方最大的政商中心。
然而,到了懿惠帝時,國力漸弱的廣朝不堪負荷南巡經費,再者沉溺聲色的懿惠帝也沒心思南巡,于是白露宮逐漸年久失修,幾處園林廢棄,不再像以前那般富麗堂皇。
李重熙一行人進入白露宮,也只是挑了幾個尚可使用的居所利用。
未央與他同住一殿。就像他說過的,他與她再也不分開。
「會不會覺得哪邊不舒適?畢竟是間幾十年沒有修繕的屋子……」
「不會。」未央馬上笑道。「我挺喜歡這里的,雖然沒明水宮那麼大,不過幽靜漂亮,冬景也別有一番意思。瞧,我的居所里還有梅花林呢!」
「真的喜歡?」他怕她是故意這麼說。
「當然喜歡,重熙哥哥,未央不會對你說假話的。」
當她笑開燦爛嬌顏時,李重熙也跟著她笑了。「那好,我已經派人通知南襄王你已抵達白露宮,未央,等等你就可以見著哥哥了——」
他的話才落下,殿外便傳來竇天瑯匆忙的步伐。「未央!」
「哥哥?」她回頭,果真見到竇天瑯朝自己走來,也轉身快步奔向他,伸手給了他一個擁抱。「哥哥,真的是你嗎?」
他抱住妹妹,也笑開了。「傻瓜!才嫁人多久時間,竟連哥哥都認不得了?」
「我才沒有認不得!」未央退開一步,噘起唇來跟他斗嘴。「只是太久沒見到哥哥,太想念哥哥了,覺得不可思議而已……」
竇天瑯見狀,便伸手掐她的粉頰。「喏,那這下確定不是作夢了吧?」
「疼啊!」她扯開哥哥的手,抱怨地揉自己的臉頰。「哥哥,你壞透了!重熙哥哥都不會這樣欺負我——」
「喔?」竇天瑯聞言,目光在她與李重熙之間流轉。「意思是,你的重熙哥哥比我待你更好嘍?」
「那當然。」她直接道,然後嬌羞地垂眼。「重熙哥哥對我溫柔得不得了,哪像你動不動就捏我!」
竇天瑯佯怒。「好,橫豎女子嫁了人就是異姓人,我懂了,那我走吧。」
「哥哥——」
「好了,天瑯弟,未央性子單純,何必這般鬧她呢?」李重熙終于微笑出聲了。「你們兄妹難得相見,不如好好說話吧,我請人擺膳,晚膳就一起用吧。」
竇天瑯終于與妹妹相視一笑。「重熙兄吩咐,弟弟自當從命。」
第8章(1)
飯後,李重熙獨邀竇天瑯闢室相談,兩人之間沒了未央,話題、氣氛也嚴肅了起來。
「重熙兄,對于此場戰事,你認為勝率幾成?」
「如今我們握有舒、涇、郢三城,廣朝將士民心浮動,我認為要想一鼓作氣攻下其他城池,直抵要塞宣城,並非難事。」
「可戰爭一起,受苦的畢竟是百姓。」前來舒城的路上,竇天瑯看見許多流離失所的百姓,這才真正體會到戰爭的殘酷。「有沒有其他辦法能減少百姓的苦難,不要只用攻城略地解決問題。」
「我知道天瑯弟心地純善,不忍百姓受苦,我也希望將損傷降至最低,我們是為了解救廣朝百姓,不能因此傷害他們,對吧?」
模透他的心意,李重熙換個方式建言。「你放心,我會交代前將,每次攻城前先對百姓勸離招降,讓百姓有機會先撤到我們的守城內,以減少無關人等的損傷,你以為如何?」
「如此甚好,重熙兄就這麼辦吧。」竇天瑯贊同頷首。「我身體不好,不能與你上戰場,我會把軍符交代予你,並吩咐南襄國的將士務必遵守規定,一切以東巽國軍令是瞻。」
「好。」李重熙微笑。「那明日我們在大帳見了,到時再商議進攻路線。」
簡短談話後,竇天瑯便告辭回居處了。
待他走遠,一旁的崔暐也上前。「殿下,依您之見,南襄王是否懼戰了?」
「只是婦人之仁罷了。」李重熙瞥他一眼。「他自幼生在王宮,未曾見過戰事,想必殺人之念也從未有過。」
不像他,生父死于兄弟之手,就連手上也沾有蕭元展的血,所以他從不心軟,因為心軟就是愧對那些死去的人,是一心報仇之人最要不得的想法。
「可是屬下听出月說……」
李重熙轉頭看他。「出月說了什麼?」出月至今仍在他身邊,是最了解竇天瑯的人。
「听說南襄王正在秘密調查竇天彬的命案。」
「是嗎?莫非他懷疑竇天彬不是竇天佑所殺?」
「听說竇天佑在被羈關的小島寫了封血書給南襄王,力爭自己清白,要南襄王主持公道,南襄王可能因此心軟了……」
「竇天佑還真不是安靜過活的人……那麼,竇天瑯查到什麼了嗎?」
「依出月之見,沒有。」
怎麼可能沒有?若沒有,當初被兩位太子企圖暗殺的竇天瑯不會至今還記掛著此案不放,肯定是他找到了什麼古怪之處,才會重查此案……
「告訴出月,要她也小心點。」出月以為沒事,代表竇天瑯恐怕連她都開始提防了。「竇天瑯不會沒查到什麼,竇天佑呈給竇天瑯的血書上一定有什麼證明,崔暐,立即要她找出來——」
「是,屬下從命。」
好不容易攏絡了竇天瑯,讓他與自己同仇敵愾,如今共同聯軍起事,眼見只差一舉便能讓自己登上帝位,他絕不允許在這重要時候出任何差錯。
如果竇天佑不想安靜活著,他也不在乎將他一並除去——他絕對有辦法讓他永遠「安靜」。
黑眸一冷,他想起另一件事。「對了,崔丞相何時會來舒城?」
忠心于他的崔丞相曾被北宮澈下獄,是他動用計謀救出他,如今,他正需要他前來共商大事。
「回殿下,三日內必到舒城。」
「很好。」眯起眼,他彷佛瞧見廣都的帝位已近在眼前。
在這關鍵時刻,無論什麼人什麼事,都不能阻止他復仇大業,左右他勢必取得天下的意志。
「瑤娥,看看還有什麼可以打包的?動作快點,得在天黑前送去南門才行。」
白露宮里,未央看著幾位宮人正搬來能用的衣物、外袍、錦被……將之捆在一起準備運出宮外,也忍不住想動手整理那些保暖的衣物。
「殿下,請您不要動手。」瑤娥見她竟要主動幫忙,立即過來阻止她。「宮里收集的衣服絕對夠,時間也夠,請您千萬不要動手,不然瑤娥可就有罪了。」
「別緊張,我只是幫幫忙,能有什麼關系?」
繼郢城後,又有許多守城將領投降,主動讓城給李重熙,其他沒有讓城的守將們也在李重熙的喊話下,開城讓百姓們出逃,自己選擇留下或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