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恬蔓狠狠地瞪住他,「你這話說的沒有道理,你以為人心是可以隨便控制的嗎?想愛就愛,想不愛就不愛?既然你想追我,又對我這麼好,你早該料到這個結局不是嗎?說什麼要追我又不要愛我,你才是最殘忍的好不好?」
黎斐緩緩地從床上坐了起來,靠在牆上,看著陸恬蔓的眼里流露出來的悲傷,「是呀,我最殘忍了,令人討厭的我,你最好不要喜歡。」
陸恬蔓見不得黎斐神色低落的樣子,她用力地眨眼,眨去眼中的霧氣,「對呀,你最討厭了,你知道嗎?我八百年沒哭過了,我以為我一輩子都不會再露出這麼軟弱的一面,今天卻總是想掉眼淚,你知道你有多過分嗎?」
黎斐嘆氣說︰「對呀,我很可惡又很討厭,你不要愛我,恨我好不好?」
「不要!」陸恬蔓突然站了起來,眼神十分凶狠,「你追不追我是你說了算,我管不著,但是從今天開始換我追你,人生中遇到一個自己喜歡同時也合適的人很不容易,我這輩子也就遇到了你這麼一個,我不會輕易放棄。」
年輕美麗的女人站在光里,整個人仿佛都在發光一般,堅毅的眉、干淨的眸、挺直的鼻,以及抿成一線的唇,清透又美好,讓這樣的人難過真是一件天理難容的罪過。
要是他能愛上她該多好。
黎斐伸出手,按住心髒的位置,「小蔓你知道嗎?它里面一直住著一個人,別人是沒辦法進來的,我不是長情的人,但我不知道怎麼樣才能忘掉一個人,我願意對你好,但是我才是真正的有感情問題的患者,我不會愛人了。」
黎斐的笑容苦澀,如黑咖啡卻比黑咖啡更加無望,黑咖啡余味香醇,而他卻注定是一場沒有結果的暗戀,忘不了、放不下。
「所以,小蔓你放棄我……」
「不要。」陸恬蔓堅決地打斷他,「你們沒有在一起啊,這就表示我有機會,我追你是我一個人的事情,你管不著也用不著管,你只要對我好就夠了,給我足夠的信心讓我來追求你,讓我住進你的心好不好?」
這大概是最溫柔、最體貼、最讓人心動的告白了。
對方又是那樣漂亮的女人,黎斐差點就要答應了,然而浮現在腦海里的,卻是陸恬蔓說著自己是「感情冷感」時的冷清安靜的臉龐,他不能讓她第一次動情就遭遇像他這樣的頑石,他最應該做的是在她沒有深陷之前,就把她推離泥沼。
他驚訝著自己竟然擁有這種為他人考慮的高尚情操。
這次換黎斐搖頭了,「不好,一點也不好,我認為你是一朵高傲的花,所以才產生了征服感想追求你;現在看到你這樣卑微,乞求愛情的樣子,我什麼幻想都沒了,對不起,我沒興趣了,這幾天就當是一場夢,你就當沒見過我,從沒認識過我,好好過你自己的日子,我也不會再招惹你了。」
言語比真實的武器更加傷人。
明知道有些是事實,也早有預料,可親耳從對方口里听到,心髒還是疼得瑟縮了一下,陸恬蔓閉上眼楮,一滴晶瑩的眼淚緩緩從眼角滑下。
那眼淚仿佛掉進了黎斐的心里,十分的咸澀。
「對不起,我做不到,我知道你不是會說狠話的人,你的心很暖、很軟,你是在氣我對不對?你就算不愛我,你也是喜歡我的,我只相信這一點,也只認這一點,管你之前是出于什麼原因而對我產生興趣,我都不想理會。」
陸恬蔓重新睜開眼楮,一雙雪亮的星眸在淚水滋潤下更加清透如水晶,此刻執著而倔強地看住黎斐,「你不要自以為是,什麼為了我好推開我,都是狗屁,我從來沒有愛過人,但我知道愛情就像修練,輕易放棄的人是不會成功的。」
「你何必……」黎斐的話沒有機會說出來了,因為陸恬蔓抱住他的脖子,惡狠狠地壓了上來,用黎斐曾經教導的方式學以致用,舌忝吻著對方的雙唇。
笨拙的舌頭描摹著黎斐優美的唇線,在黎斐想制止她,微微掀唇的時候,陸恬蔓當機立斷咬住對方的唇瓣,小舌靈活地鑽了進去,溫柔地舌忝舐敏感的口腔內部。
大腦轟鳴一聲,理智如同被撕碎的紙片一樣,飛得不見痕跡。
黎斐反被動為主動,扣住對方的腦袋深深地吻了下去,彼此氣息糾纏,舌頭卷著舌頭,一起跳著最優美的舞蹈。
不知吻了多久,在差點擦槍走火之前,黎斐低喘著推開陸恬蔓,陸恬蔓一雙雪色的眼眸終于染上了的色彩,迷迷離離,仿若搖曳的燈火一樣令人心醉。
「黎斐,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追你,你一定也想從那段無望的感情中解月兌,而你恰好不討厭我,甚至對我有一點感覺,那麼你又何必要把自己的心鎖進生人勿近的籠子里,做出公子的模樣,你那副輕佻的面具一點都不好看。」
黎斐撫模著陸恬蔓泛著紅暈的臉蛋,嘆息著把腦袋埋進了陸恬蔓的肩窩。
一切都失控了。
他知道即使不愛陸恬蔓,他也不願意放開她了,就因為當時的一念之差,兩個人以奇怪的方式糾纏在一起了。
他是真心喜歡這個特立獨行的女人,干淨、倔強如同馬蹄蓮一樣,向著陽光筆直生長,然後在金色的陽光下,開出美麗又聖潔的花朵,他不知道以後的路會怎樣走下去,他能不能把喜歡變成愛……
***
當天晚上陸恬蔓就出院了,黎斐送她回家,打開門,黎斐嚇了一跳,要不是陸恬蔓拚力阻止,他一定報警說有人入室竊盜了。
除了桌子、沙發這種大型家具不適合拿來發泄怒氣,抱枕、花瓶、雜志全被砸了一地,各種玻璃碎片在燈光下閃著光,亮晶晶得十分刺眼。
「老天,你到底交了什麼樣的男朋友,分手了居然會砸掉女朋友的家?」黎斐只覺得不可思議,這個人到底有沒有基本的教養。
陸恬蔓倒顯得很平靜,走過去就把散落一地的東西撿起來,「他從小家境優越被寵壞了,一生氣就愛摔東西發泄,反正有佣人會收拾得妥妥當當,但他本身沒什麼壞心眼,再生氣也從沒對我動過一根手指。」
黎斐不是滋味地嗆聲,「他都把你家搞成這樣了,你還替他說話!」
嘴上是這麼說,心底仍然擔心陸恬蔓會被玻璃碎片割傷,他以不容拒絕的姿態把陸恬蔓推到椅子上坐好,自己俯體來收拾這一地的狼藉。
陸恬蔓微微笑,「不是替他說話,是事實,人總是被表象迷惑,還記得第一眼看見你時,我認定你是那種用情不專到處播種的病毒種馬,不過後來……」
黎斐迫不及待地問︰「對我改觀了?」
「對,你就算是種馬,也是一頭風度翩翩、德才兼備、溫柔體貼的優良種馬,跟病毒種馬扯不上關系。」
黎斐嘆氣說︰「這是贊美嗎?為什麼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陸恬蔓挑挑眉說︰「不算贊美,我的字典里可沒有詞句是用來贊美公子的。」
黎斐不懂為什麼陸恬蔓對「公子」這四個字這麼每感,「你的情史一目了然,只是遇到一個自以為愛你,卻不懂你的男人,又不是被公子騙了貞操、生了孩子又被拋棄了,你沒必要那麼討厭他們,浪費自己的感情多不值得,」
陸恬蔓用一種冷淡、無關緊要的態度說︰「你說中了一半,那個被騙了貞操、生了孩子又被拋棄的人是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