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沫?要不要我幫你洗頭發?」
他問的時候,她正好在洗頭發,泡沫弄得滿臉都是。她不敢睜開眼楮,雙手費勁地四處模索。
「不用……」她還沒說完話,一條柔軟的毛巾蒙在她臉上,他輕柔地幫她擦掉眼楮上的泡沫。
「不是告訴過你,洗頭發的時候毛巾搭在浴白邊,方便拿。」
「……」她平時都記得的,剛剛一時心慌意亂,忘了。
她拿下毛巾,剛要反駁,發現手中拿著她睡衣的安諾寒正毫無顧忌看著她的身體。
她趕緊用毛巾擋住胸口。「男女授受不親!人家在洗澡,你不許亂看。」
他不僅看,大手竟然肆無忌憚地模她的香肩,還反復捏了捏。「你好像瘦了。」
「喂!你這個,不許亂模!你再模我告訴風叔叔你非禮我!」
他笑著收回手。「我非禮你?你才十三歲!你懂什麼叫非禮嗎?」
「當然懂。我性教育課分數很高的!」
他把睡衣放在一邊,一臉壞笑地湊到她耳邊,他笑得真不是一般的壞,足以讓人毛骨悚然。「是麼?那要不要我幫你實踐一下?!」
她嚇得半天都沒說出話,驚慌地往後挪著身體。
然後,她听見他笑得更大聲,更夸張。
「出去!」她氣得把毛巾砸在他身上,拼命把水往他身上撩。
氣死了!這一年多,安諾寒越來越喜歡欺負她,每次把她逗得滿臉通紅,他就會大聲地嘲笑她。
哼!等她逮到機會,一定要讓他笑不出來。
沫沫洗完澡,換好睡衣出來,安諾寒半躺在沙發看著雜志,桌上放著已經熱好的牛女乃。
她開心地爬上沙發,靠著他的肩膀,喝牛女乃。
「很晚了,你該回家了。」他說。
「不要。」
她越來越離不開他了。
她喜歡放了學就跑到他的書房寫作業,等著他回家,幫他按摩一下疲憊的身體,听他講一天的工作。
她喜歡和他一起看電視,因為每次看到無聊,他就會把剝好的桔子塞到她嘴里,或者往她嘴里塞果仁巧克力,喂她喝果汁……
她更喜歡在他看雜志時,抱著一杯牛女乃,欣賞他專注的側面……
「我已經睡了兩天沙發了。我今天堅決不再睡沙發!」他提出嚴正抗議。
「好吧!」她一副做了很大讓步的表情說︰「今天我睡沙發。」
「……」
她湊過去,用她屢試不爽的方法搖著他的手臂,可憐兮兮地哀求︰「小安哥哥,你的房間這麼大,隔出來一半給我,好不好?」
「隔一半?」
「是啊!你把臥室中間隔個牆,我們一人住一半。」
「你爸媽不會同意的。」
「他們要是敢不同意,我就離家出走,跟他們斷絕關系!」這是這麼多年來,她總結出對付自己老爸最有效的一種方式。
「我求你了,你跟我斷絕關系吧!」
她大義凜然地用力拍著他的肩膀。「你放心,我到什麼時候都不會離開你的。」
「……」他將雜志翻到下一頁,繼續看。
「小安哥哥,你隔出一半房間給我吧,我要一小半就可以……」她繼續百折不撓地哀求,這種方法對付安諾寒最有效。
「你想怎麼隔就怎麼隔吧,我沒意見!」
第6章(1)
幾天後,沫沫在安以風的全力支持下,如願以償地搬來她的新臥室。她喜歡新臥室的一切,尤其是那個完全沒有隔音效果的木板做的隔斷。
夜深人靜的時候,她連安諾寒嘆息的聲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小安哥哥?你不開心嗎?」她躺在床上,閉著眼楮問。
「沒有!」
他的聲音有些干澀,心事重重。
「你是不是覺得我太煩了?」
「不是!」
不是就好,她翻個身,準備睡覺。
她睡到半夢半醒的時候,他忽然問她。「沫沫,如果有一天沒有我照顧你,你能不能照顧好自己?」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沒有他的生活,她無法想象。
「你是個好孩子,是我把你寵得太任性了。這樣下去,對你沒有好處。」
他的語氣讓她有些慌了。「我以後一定會听你的話,再也不任性了。」
「听我的話,就學著堅強,獨立起來。不要事事都依賴我。」
「嗯。」
沫沫隱隱感到一種不祥的預感。數日後,當她看見他桌上放著讀劍橋大學的材料,她才明白——他要走了!
她哭著跑回家,只有媽媽在家里彈鋼琴。「媽媽,小安哥哥要走了!」
「我知道。」《化蝶》哀婉的曲調還在繼續。
「沫沫,感情是不能勉強的。真心喜歡一個人就讓他去做他想做的事,讓他去愛他想愛的人……真心喜歡一個人,就為他學會堅強,別讓他擔心,別讓他牽掛……」
「媽媽……」
「六年前,小安為了你放棄了讀劍橋的機會,二年前,小安為你放棄了最愛的女人。他為你做的已經夠多了,你就不能為他放棄一次嗎?!」
她咬緊牙,擦干眼淚。扶著扶梯,一步一步艱難地爬上樓。
每走一步,她都會想起很多過往。她記得,她哭著求安諾寒不要去英國讀書時,他為難的表情。她記得,他失去薇的那天,他苦澀的笑容。
她真的太任性,太自私了。
一味地求他做他不願意做的事,還把這種寵愛當成是理所當然。
這一次……
沫沫沒有挽留安諾寒,甚至連再見都沒跟他說。
因為從她看見那份資料到他收拾好行囊離開澳洲的半個月時間內,她沒跟他說過一句話。
安諾寒跟她說過很多聲︰「對不起!」
她裝作很認真地在寫作業。
他給她買過很多巧克力蛋糕哄她開心,她吃得干干淨淨,卻連一個笑容都沒給他。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笑不出來,怎麼努力都笑不出來!
他走的那天,沫沫躲在安全出口的門後,從玻璃窗里遠遠看著他。
她看見他一直在四處張望,焦慮地看著表。就連他走進登機口,還在不停地回頭看電梯……
她在他的眼楮里看到了不舍,看到了期盼。
她知道,他在等她。
他一定很想听她說一句︰「小安哥哥,再見!」
可她不敢出去,怕自己一出去就會扯著他的衣袖不肯松手,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哭著求他不要走。
他的背影再也看不見了,她哭著沖出來,跪坐在登機口前,捂著臉無聲地抽泣。
韓濯晨扶起她,心疼地拍著她的背︰「別哭了,不失去,怎麼會懂得珍貴……」
她當然知道什麼最珍貴,可他從來都不知道!
沫沫不會想到,此時此刻,安諾寒看了她最後一眼,笑著走上登機通道。
能看她最後一眼,他已經很滿足了!
畢竟是十幾年的朝夕相處,分離對誰來說不是難以割舍?
沫沫習慣了有安諾寒在身邊的日子,他又何嘗不是習慣了她的糾纏。
沒有她的騷擾,他的人生反而剩下一種的牽掛,走到哪里都放不下的掛念。可他必須這麼做,他有他的迫不得已。
在沫沫欣喜若狂搬進安諾寒的房間,打算跟他永不分離的時候,韓濯晨把安諾寒叫去了他的辦公室,並交給他一份材料。
「我已經幫你聯系好了劍橋大學的教授,你可以先去上課,下學期參加入學考試,這是需要的材料。」
「晨叔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他當然明白,這很明顯是讓他離開澳洲,離開沫沫。至于目的,他仔細看看毫無表情的韓濯晨,有些捉模不透。
「是不是沫沫又惹你生氣了?」他猛然想起沫沫搬來他的房間住,充滿歉意地說︰「對不起,晨叔叔,都是我把沫沫寵壞了,我今天回去就讓她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