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是未經雕琢的一塊璞玉,吸引著他丟雕琢出她最璀璨動人的光芒。
慕容流月回過神,見他肆無忌憚地直盯著她,心中惱恨更甚,登時面如寒霜,媚眼里一片氣憤。「唐公子,我再說一遍,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若沒有什麼事,請自便。」她毫不客氣地下起逐客令。
她的眼神,讓唐之毅憶起初見她的那一晚,當時她就是用這種眼神看著他們那一桌人的,他終于明白她為什麼會用這種態度對待他了。
向來只有女人對他阿諛奉承的唐之毅不禁苦笑著,想他第一次這麼用心地對一個女人,卻讓人以為他只是個承繼祖蔭、無所作為的登徒子。
但他也沒有忽略她略帶紅腫的雙眼,和毫無血色的臉龐,一陣心疼瞬間又摟住了他,他放柔了神色說︰「慕容姑娘,你剛剛說無功不受祿,這銀子就當是你借的,以後就從你唱曲兒的賞銀里扣,你看如何?」見她似乎有些心動,他接著說︰「慕容姑娘,難道你要讓令堂無從入殮、無地安葬嗎?」
一言中的︰慕容流月潭身一震,片刻後才訥訥地說︰「好……好吧,我一定會連本帶利盡快還清的。」話雖這麼說,但她也心知肚明,這筆錢只怕不知要還到何年何月了。
她接過他手中的銀兩,在十指不經意相觸的那一瞬間,兩人心中又激起陣陣漣漪。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注視讓她不再覺得憤怒或者厭惡,相反的,她覺得心頭小鹿亂撞,慌得她只留下一句「不送了」,便逃也似地進入屋里,無助的任心中漣漪不住的蕩漾著。
慕容流月撫著狂跳的心口,背抵靠著門板。略一躊躇後,還是忍不住轉身開了門縫,看著唐之毅遠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的想著,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並沒有乘人之危要求她的報答,難道是她誤會他了?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是
單純的助人,還是別有用心?
尤其是想到兩人天壤之別的身份時,她就莫名的一陣心痛……
哦,天!她想到哪里去了?意識到自己的非分之想後,慕容流月不禁搖頭嘲笑著自己,可是迷惑著她心的俊逸容顏卻久久揮之不去。
斑朋滿座的悅賓酒樓里,辦完母親喪事後重新登台的慕容流月一邊唱著,眼楮不由自主地搜尋著那張牽動她心魂的容顏。
「一聲聲,間無語,窗外殘花葬寒雨,此心誰共與?一更更,夢無垠,深閨冷裘恨難平,空階滴到明……」
她看著、唱著,也失望了。
他沒來,為什麼?她不禁疑惑地想著,而原本口中輕松的曲調也轉為哀戚。
這幾天,她已經習慣了他在相同的座位,用著相同的眼光直盯著她。
那是一種仿佛能燒到骨子里的熾熱眼光,吸引著她墜入那一片火熱之中,直到她深怕會被燒得體無完膚,才逃避似地不再看他。
可是,他今天沒來,是什麼事絆住了他?是他的事業、他的家人……抑或是某名女子?
一想到這里,慕容流月心中升起一種陌生而難忍的酸澀,口中的曲子也唱得更加淒楚動人。她真不明白,自己一向心如止水,但為何在遇見他後芳心大亂?
在紊亂的思緒中,她終于唱完了,就在如雷的掌聲之中,她突然感到那道熟悉的眼神又向著她投射過來,讓她如觸電般地抬起頭,望向那抹目光所在。
他來了!慕容流月簡直無法相信自己怎會有那麼激動與舊的心情,又怎會這麼的在乎他,可是她無法多想,只是定定地看著倚在櫃台邊的唐之毅,一如他定定地看著自己一般。
此時,一陣人聲喧鬧,將兩人的眼神分開來,原來是一名酒客藉酒裝瘋要沖向台上,那人正是上次在酒樓里差點鬧事的涂文奇。
涂文奇一拳狠狠地打向阻攔他的店小二,引來眾人的驚呼聲,店小二痛得不住地申吟著。
「哼!」涂文奇忿忿的哼了一聲,惡聲惡氣地叫道︰「死奴才,竟敢攔住本大爺的去路,真是活得不耐煩了。」說完,他又踢了倒在地上的店小二一腳後,逕自朝還在台上、眼露恐慌的慕容流月走去。
唐之毅看情形不對,很快地擋在涂文奇面前,神色自若地說︰「涂兄,近來可好,怎麼今天火氣這麼大?」
涂文奇看見是他,咧嘴一笑,「唐兄,你來得正好,今天我一定要看看這個小泵娘長得如何,你不反對吧?」他看著唐之毅身後的慕容流月,一臉的垂涎之色。
唐之毅見狀,明白了涂文奇的意圖,英俊的臉上升起一抹慍怒,「涂兄,一個小泵娘值得你大動肝火地傷了我的伙計、趕了我的客人嗎?」他環顧著已被扶起、一臉痛苦的店小二,和被涂文奇的舉止嚇得走了大半客人的酒樓,神情越說越嚴肅。
涂文奇被他的氣勢一嚇,隨著他的眼光往四周看了看,猥瑣的臉上不禁浮現愧疚,態度也軟化了些,「唐兄,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好奇……」
「有時候好奇會害死一個人的。」唐之毅面帶寒霜地接口道,「涂兄,若你還認我這個朋友,今天之事就此打住,否則只怕日後涂兄有任何差遣,我也只能愛莫能助了。」
原來這涂文奇喜歡花天酒地,在花用不夠的情況下,常瞞著父親上唐家的錢莊借貸︰與其說是借貸,倒不如說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只是唐之毅念在與涂家生意上的往來不少,只要是涂文奇要的數目不大,不需索無度,他也就任由著他了,就因為這層緣故,涂文奇在他面前自然是矮了幾分。
涂文奇一听。只道是自己壞了人家的生意,才惹得唐之毅不高興,在左右盤算下,他明白這條財路絕不能斷,于是,他堆起了歉意,嘻皮笑臉地說︰「唐兄,別生氣,今天的事是我不對,我在這里向你賠罪……呃,我突然想起還有事,就此告辭了。」說完,他狀似不甘心地瞥了眼慕容流月後才轉身離去。
「謝謝唐少爺解圍。」一道嬌柔的聲音自唐之毅身後響起。
他轉身面對語出感謝的慕容流月,卻不由得眉頭深鎖,「慕容姑娘,不用客氣,既然你在這兒工作,我就有責任保護你的安全。」若他剛剛不在這里,此時她還能安然無恙地跟他道謝嗎?幸好他在忙完一堆公事後還是趕了過來,否則……
原來他只是公事公辦,看來她是會錯意了。慕容流月看著他一臉不悅的神情暗忖,心中的感激霎時化為冰冷,眼神也轉為淒涼。
但陷入沉思的唐之毅並沒有發現,只見他揮手招來劉掌櫃,兩人走到一旁低聲說話,邊說還不時瞥向她,片刻後,唐之毅才回身看著她說;「慕容姑娘,能否借一步說話,我有點事想跟你談談。」
心情低落的慕容流月想不出他和她之間還有什麼好談的,但她只是略微遲疑後,便跟著他來到酒樓後的一間廂房。她看著房里的擺設,似乎是處理公務的地方。
「慕容姑娘,請坐。」唐之毅示意她落坐。
慕容流月望著神情依舊嚴峻的他,心中忐忑地坐在椅子上,不知道他究竟要和她說什麼。
「慕容姑娘,剛剛的事不能再發生了,今天雖然我幫你解了圍,可是在這龍蛇雜處的酒樓里,我不敢保證下次你還能毫發無傷。」唐之毅口氣沉重地說著。
慕容流月覺得一股怒氣和恐懼陡生,她知道做生意最怕有人鬧事,他是不是見她妨礙了酒樓里的生意,所以想趕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