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你怎麼想,只要你還活著就好。」他別開眼,不想正視她那張蒼白而毫無血色的小臉。
他們兩人的糾葛,恐怕會一直持續下去。
「如今,我們兩人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請你讓我離開鄒府。」
鄒靜語神情堅定的要求,態度不卑不亢。
「你想離開鄒府?你要去哪里?」
他想也不想的月兌口問,眼中閃過一抹焦急的神色,但隨即隱去。
「我的死活不需要你管,而且,你也管不著。」她緊咬下唇,瞪著他的眼神,像是將他當成仇人一般。
「你確定你要離開鄒府?這里可是你的家,你一走,鄒府的一切將全部落入我的手里。」康軒昂微眯著眼,口吻隱隱帶著威脅及警告。
其實,他有很多心里話想對她說,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鄒府如今已經家道中落、家不成家,我再繼續待下去有什麼意思?倒不如早點離開。」她心灰意冷的閉上眼,擺明了不想再跟他唆下去。
她恨不得馬上消失在他的眼前,她心里累積的所有怨恨,已經超出自己所能承受的範圍了。
「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舍得放棄鄒府的一切,什麼事都不管了?」他不死心的再問。
直到此刻,他才發現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有多麼渺小,而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又有多麼的重要。
「我再也不想見到你,恨不得早點離開你。」
憤怒的火焰在她的眼中燃燒著,即使她虛弱得像是隨時都會倒下去,但她的小臉仍傲然的直視著他。
「你想到哪里?我派輛馬車載你去。」他隨口道,不想就此失去她的音訊。
「不必了,我們最好不要再有任何瓜葛。」她急急的拒絕,口氣冰冷。
心已死,她早已不再抱持任何希望了。
「至少,讓春桃送你一程。」他不放心的交代。
「不需要,我只想獨自一人安靜的離開。」所有鄒府的人事物,都只會勾起她傷心的回憶。
康軒昂首次感到詞窮,不知道該怎麼接續下去。
他微掀唇,艱澀的開口,「保重。」只能擠出這一句客套的話。
鄒靜語的唇辦動了動,最終仍是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既然打定主意日後不再相見,道別的話也可以省了。
她舉步維艱的往外走去,每走一步,都覺得全身泛疼,力氣好像漸漸的從身上流走了。
外頭的艷陽高照,然而,她的心卻是冰冷的。
她拖著疲憊又沉重的步伐往前走去,原想去找爹爹的,沒想到才走沒幾步路,她就倒臥在地上,連移動都有困難。
這時,春桃從門內急奔而出,趕緊將她扶起來。
「小姐,你沒事吧?」她邊問邊流淚。
鄒靜語感覺眼皮漸漸沉重。
「春桃,你怎麼跑出來了?是那個男人要你來的嗎?」她身軟氣虛。
春桃直搖頭,「不是,是我有話對小姐說。」
「什麼都別說了,你快點進去吧!」她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
「不!我真的有重要的事要對小姐說。」她握住鄒靜語的手,眼中含著淚。
她從沒見小姐這麼虛弱過,覺得心疼極了。
「有話……晚點再說吧!我真的累了……」話落,她的身子一軟,再次倒臥在地上。
春桃急急的喚來馬車及車夫,將她載到鄒老爺住的矮房去。
約莫一個時辰後,鄒靜語悠悠轉醒。
「春桃,你怎麼還沒走?」她撐開沉重的眼皮,環顧四周。「是你幫助我來到爹爹住的矮房?」
春桃點點頭。「是的,小姐有難,春桃怎能坐視不管。」
「我的孩子……沒了……」她輕撫小骯,眼淚像涌泉一樣流淌而下。
「小姐,你並未喝下墮胎藥。」春桃靠在她的耳畔輕聲說。
鄒靜語驚訝得睜大眼,無法確定自己親耳听到的話,究竟是真實還是幻覺。「我明明喝下了墮胎藥,還是當著那個男人的面前喝的。」
「小姐,你的確喝下一碗湯藥,只不過,那碗湯藥是被我掉了包的,真正的墮胎藥已經被我倒掉了。」春桃微扯唇,不疾不徐的解釋。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一頭霧水的直視著春桃,無法理解她話中的意思。
「姑爺之所以會誤信大夫的讒言,那是因為柳姑娘與大夫勾結,想讓小姐保不住孩子,這一切,都是柳姑娘暗中謀劃的。姑爺被蒙在鼓里,他所犯下的,是無心之過。」
春桃深吸一口氣,接續說道︰「小婢在熬藥時打瞌睡,因此我叫她先去灶房里歇息,再趁機將墮胎藥掉包。小姐的孩子安然無恙,請放心。」
听完春桃的解說,她大大的吁出一口氣,緊皺的眉頭也漸漸放松了。「原來,這一切都是柳姑娘在搞鬼。」
真相大白後,她心頭的大石終于得以落下。
「小姐,請你原諒姑爺,他不是故意傷你的心的,他一直默默關心著你,他對你的愛始終——」
話未竟,鄒靜語卻毅然打斷她。「你不必替他說好話了,我恨他,對他已經死心,佴也不想見到他了。」
一想起他,她的心就疼起來,連呼吸都是痛苦的。
「小姐,請你再給姑爺一次機會,這次,他一定會好好珍惜你的。」春桃不忍心見一對有情人產生誤會,積極的游說著。
「春桃,如果你是來當說客的,那就請回吧!」
她拉下臉,眸中的溫度漸漸散去。
連自己的貼身婢女都一心向著康軒昂,她還剩下什麼?
「小姐,我沒有,我只是不忍心見你受苦……」她越急,反而越口齒不清。
「你走吧!好好的伺候姑爺,別再來找我了。」她將臉轉向牆壁,擺明了不想再面對春桃,或者跟她多說任何一句話。
「小姐,我會再來看你的。」春桃輕嘆一口氣,站起身,看了眼自家小姐,便依依不舍的離開。
她一定要努力,挽救小姐與姑爺的感情。
康軒昂病了,自從鄒靜語走後,他變成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茶不思飯不想,整天渾渾噩噩的,身子也日漸消瘦。
春桃送飯菜進房,他連一口都沒吃。
她忍不住大著膽子勸說。「姑爺,你茶飯不思,生病了也不請大夫,這樣下去可怎麼得了。」
「我的事不需要你管,你退下巴!」他連抬眼都沒有,就隨意的揮了揮手。
「你現在這副模樣,小姐見了,一定會很心疼的。」她低聲喃念著。
沒想到,康軒昂卻突然激動起來。「心疼?她現在對我恨之入骨,就算我出了事,她也不會為我掉一滴眼淚。」
他自我解嘲的苦笑。
「不會的,小姐她不是這種人。」她著急的辯解。
「我害她失去孩子,我、我比禽獸還不如……」他的表情因為痛苦而扭曲著,雙手緊握成拳。
自從逼她喝下墮胎藥後,他沒有一天睡好過,還不停的作惡夢,總是在冷汗涔涔中醒來。
第10章(2)
「姑爺,其實小姐她……」春桃欲言又止,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她怎麼了?她是不是做了什麼傻事?」康軒昂緊張得瞠大眼,額際冒出一層冷汗來。
他焦急得心髒都快跳出喉嚨口了。
「小姐沒事,姑爺請放心。」
「那就好,如果她出事,我一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他如釋重負,稍稍放松緊繃的肩頸。
「姑爺,如果可以重新來過,你會不會更加珍惜小姐?」她試探性的詢問。
「當然會,我好後悔自己曾經做過的一切,只可惜,一切已經無法挽回……」
他每一天都活在白責與悔恨當中。
「其實,這一切都是柳姑娘在暗中搞鬼的,我親耳偷听到她跟大夫的談話,她買通大夫,制造小姐不宜有孕的假象,讓小姐失去孩子、對你徹底失望。她做這些,都只為了成為你的正牌夫人。」春桃正色的坦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