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追啦!」林巧兒站在屋下,細聲細氣地喚了一聲。
本欲追殺過去的楚霸天,真就停下腳步,但還是臭著一張臉。
「別怪他們嘛,昨夜……我不也不認得嗎?」
林巧兒又掩嘴而笑。她昨夜原是真的很生氣、很生氣,一輩子沒這麼氣惱過傷心過,原打算一輩子就不理他了!
但這魯男子竟用剃去絡腮胡的方式道歉,她就算有再大的氣,也氣不出來了。
「哼!」楚霸天把一張臭臉擺向旁邊,不看林巧兒。
「別生氣嘛!」
是他惹她生氣呢,這會兒卻還死擺一張倔強的表情。林巧兒又好氣又好笑,繞到了楚霸天的面前。
「我今兒一早醒了,不就馬上認出你是誰嗎?」
林巧兒好聲好氣地逗他。今早在他懷里醒來雖十分驚訝,卻幾乎馬上就認出楚霸天那對炯炯雙目。
「嗯哼,但你看不順眼,對不對?」
楚霸天還是十分在意昨夜將她嚇昏的事。
「你……什麼樣子,都好呀!」林巧兒輕聲說,臉微紅。
憑良心講,楚霸天剃掉絡腮胡後的模樣並不滑稽,也並不好笑,方頭大耳,劍眉橫額,鼻梁端正有力,嘴闊唇豐,一臉的豪氣颯爽,但他那倔倔的表情,就像個嘔氣的孩子,讓林巧兒覺得好玩極了。
「真的?」
楚霸天模模經過一夜又略略長出須芽的下巴,研究似地盯著林巧兒。
林巧兒努力點頭,忍著不笑出來。
「嗯哼!」
楚霸天又哼一聲,臉部線條柔和了些。
「你不要……再生氣了喲?」林巧兒柔柔地說。
「要當我的牽手,咳,牽手是我們台灣人說的,呃,老婆,」楚霸天卻答非所問,突然轉移話題,清了清喉嚨大聲說︰「就要把自己吃胖一點,不要動不動就昏倒!」
林巧兒趕緊又點頭。
楚霸天總算不再板著一張凶臉,牽起林巧兒的手,連聲吩咐廚房備早餐。
但哪還需要他動口?丁雄早就打點好一切,各式美食熱騰騰地擺了一整桌在餐廳里。
整個楚霸天的府邸里,到處是竊竊私語,到處是掩不住的笑聲。
楚霸天為老婆剃掉絡腮胡的消息,已傳遍全府上下,那些好奇不已的兄弟、管家、佣人……都擠在餐廳外偷覷,掩著嘴笑。
「吃!」
楚霸天的話,簡短到就像在下命令。
他幾乎是把每一道菜肴都夾了一些,放到林巧兒面前的碗盤上。為了不惹怒他,林巧兒只好努力埋頭苦干。
但面前的菜肴已堆高到瞧不見前方了,楚霸天還在一逕兒地夾。
「我……人家真的是吃不下了!」
林巧兒就在快撐破肚皮時,出言求饒。
「才吃這一點點?哼,下次要改進!」
楚霸天很不滿意地咕噥一聲,牽起她的手,走出餐廳。
「看啥?!」楚霸天瞪起牛眼。
大伙見狀,連忙一哄而散。
林巧兒又是掩嘴吃笑。
「我記得你說,呃,想行那個……萬里路是吧?走,今天就出發。」
回到房里,楚霸天突然拉出幾個皮箱,沒頭沒腦地說。
林巧兒愣了愣,眼眶一紅,怎麼?當時在舞會里她隨口說的話,他就當真了?也記住了?!
楚霸天歪了歪嘴,又笑了個──熊樣,不過沒了絡腮胡,台灣黑熊倒也溫和許多。
那年代雖尚不滸蜜月,楚霸天也沒上過洋學堂,但見多識廣的他,倒是相當新派,把公事交代清楚,當真就帶著新娘妻子旅行去也。
第一站,他們先來到了太湖。
楚霸天有一座私人莊院就位在湖畔,可以避開閑雜游客,自在地享受休閑之樂。
林巧兒從未離開過南京,這一路上雖車行顛簸,卻著實令她大開眼界。風景優美的太湖,向以魚米之鄉著稱,亦是舊時王公貴族們喜愛的避暑勝地,街道寬闊,熱鬧非凡。
楚霸天擁著嬌妻在大街上逛著,還細心為她打著陽傘。
經過一家古董店,林巧兒一眼瞧見櫥窗上有個雕工極美的木魚。
不過說是木魚,似乎也不恰當,那件古董是具備木魚的形貌,質地卻不是木頭。林巧兒左瞧右瞧,就是猜不透那是用什麼雕制成的。
在室內,那木魚雖是通體墨黑,但拿到室外,在陽光照射下,卻通體剔透,如無瑕的黑玉。
但玉石哪有黑色的?就算黑膽石也不至如此剔透呀?說是石材,那木魚卻又絲毫不笨重,拿在手上十分輕盈,觸感溫潤。
「有可能是黑水晶啦,坦白說,我們雖是這一行的老手,卻也判斷不出來。」
那店家倒也老實,不隨便胡蓋瞎扯。
楚霸天粗壯的手將那木魚拿起來,對著陽光瞧了半天。
「唉唉,小心點,這可是六朝文物,價值連城啊!」
那店家看在眼里,心髒都快停了。
楚霸天瞪那店家一眼,那店家咽口口水,不敢再唆。
「你喜歡這黑石頭啊?」
楚霸天瞧了半天,雖不覺得有啥美感,卻也不覺討厭,瞧著瞧著,還頗有些眼熟。大概是小時候,拿石頭K人K多了,對石頭特別熟悉吧?
「我瞧著它,不知為何挺眼熟的!」
林巧兒若有所思地模了模楚霸天手上的木魚。
嘿,算不算心有靈犀?
楚霸天咧嘴微笑,老婆和他一樣覺得這石頭熟悉喔!
「買了!」
楚霸天二話不說,連價錢也沒問,亦無討價還價就成交,那店家樂得合不攏嘴。
抱著饈好的木魚在懷里,林巧兒有種說不出來的滿足感。
瞧著老婆開心,楚霸天也開心,逛完大街,赴宴的時間也到了。
楚霸天的個性十足的五湖四海,幾乎是走到哪里,朋友就像粽子似地掛上一大串。
听聞他已在南京成親,朋友們見面,都又捶又罵又笑地,嚷嚷著要他補請結婚酒。
于是不管旅行到哪一站,林巧兒除了走馬看花賞景外,就是跟著他一攤吃過一攤,魚翅燕窩、珍禽異果,喂得她都快消化不良了。
「當新郎倌兒就是不一樣,連這麼性格的胡子都剪掉,嫂子啊,您雖瘦弱無力,卻真是魅力無窮啊!」
席上,一位模樣妖冶的時麾女子斜睨著林巧兒,時而眉來眼去地顠向楚霸天。
「來來來,吃胖點,我可不想你讓風給吹跑!」
楚霸天完全不理那妖冶嫂子的話中意,當真又夾了一大碗荷葉粉蒸肉到林巧兒碗里。
林巧兒看著眼前堆積如山的菜,忍不住嘆了口氣。
「哎喲!人家嫂子還不領情呢,楚哥哥啊,我看你還是夾給我吃,我不向你說聲謝謝呢!」
「別胡鬧了你。」席中,有人私下扯了扯那妖冶女子衣擺。
「莫非楚哥哥你怕嫂子會生氣呀?」那妖冶女子挑釁信以為真。
「你說呢?」楚霸天鼻孔噴氣,夾了一筷子魚,伸向那妖冶女子的面前,偷眼瞧瞧林巧兒,林巧兒微低著頭,沒有任何表示。
那妖冶女子笑得好得意,待要用小盤去接,楚霸天偏又將筷子一收,將魚喂進林巧兒嘴里。
這個舉措,逗得席中人人哄堂大笑。
那妖冶女子皮笑肉不笑地,哼一聲,瞪了林巧兒一眼。
「沒想到楚哥哥這麼疼老婆,嫂子好福氣,來,小妹敬你一杯。」那妖冶女子直沖著林巧兒,舉起杯子仰口飲盡,還把酒杯倒提,以心先干為敬,滴酒不漏。
林巧兒只微微抿了抿杯中的酒,意思一下。
「嫂子很不給面子哦!是嫌一杯太少?」那妖冶女子冷笑,連連又斟酒,灌下兩杯。
林巧兒有點尷尬,她雖出自小戶人家,卻是個讀書人,接觸的多是同學,少與鄉野之人往來,對這些人的直率豪氣雖不反感,對這樣的飲酒文化,卻有點招架不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