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
她從來沒有認真思索過這個問題,因為自從被順仁哥救了一命的那一刻起,在娘的耳提面命下,她早已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就是應當以身相許來報答恩情,從沒有想過自己對順仁哥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
她對順仁哥究竟是喜歡?是愛?或者只是一份感激?
兩日前順仁哥的事情雖然讓她受了打擊,但是最讓她感到受傷的似乎不是他喜歡谷小姐這件事,而是他對她嫌惡、鄙夷的態度。
此刻靜下心來仔細想想,這麼多年的相處,她對順仁哥從來沒有任何怦然心動的感覺,反倒是對皇上……
想到先前幾次,她在皇上的面前臉紅心跳、不能自己的反應,花吟霜的心緒就更加陷入紛亂中。
倘若……倘若要有那樣意亂情迷的反應才算是愛,那麼難道她心里真正愛慕的人不是順仁哥,而是皇上?
會嗎?會是這樣嗎?
艾敬磊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將她那困惑的神情看在眼里。
「既然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心愛他,又為什麼這麼想嫁給他?」他實在不懂她的腦袋瓜究競在想些什麼。
花吟霜回過神,連忙撇開自己紛亂的思緒。
「回皇上,因為他曾經救了奴婢一命。」
這個意料之外的答案,讓艾敬磊完全無法苟同。
救命之恩固然確實該好好地報答,但可以用其他不同的方式,又何必非要以身相許不可?
萬一當初救了她的是個更加惡劣的對象,難道她也要嫁嗎?
「那家伙救了你?什麼時候?」艾敬磊問道,怎麼也不覺得程順仁是個會熱心救人的家伙。
「回皇上,當年奴婢才八歲,那時為了撿一條帕子,結果不慎跌入宮中的池子里,還暈了過去,差一點就丟了性命。」
艾敬磊一听,忽然怔了怔。
她八歲的時候?也就是……約莫十年前?
艾敬磊的俊顏若有所思,沉吟了半晌後,眼底驀地閃過一絲詫異。
他抬起眼眸,一瞬也不瞬地望著花吟霜的容顏,像是想確認些什麼。
「怎……怎麼了?」花吟霜吶吶地問,被他瞧得渾身不自在,一顆心也克制不住地怦跳不已。
「你剛才說的池子,可是御花園中一座石亭旁的蓮花池?」艾敬磊問道。
「呃?是啊!」花吟霜點了點頭,心里訝異極了。
在「艾國」皇宮里有許多座池子,散布在御花園的各個角落,皇上怎麼會知道她當年跌的是哪一個池子?
「那時,正值深秋對吧?」又問。
「咦?」花吟霜更加驚愕了。
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皇上怎麼會知逆得這麼清楚呢?
雖然花吟霜還沒有開口回答,但是她那一臉震驚的神情,已經給了艾敬磊一個肯定的答案。
「當初救你的人根本不是那個家伙!」艾敬磊說道。
「嗄?不是順仁哥,那會是誰?」花吟霜愣愣地問。
「是朕!」
「什麼?」
這個出乎意料的答案,讓花吟霜當場驚呆住了。
當年是皇上救了她?這……這怎麼會呢?
「那時,朕經過那座池子,瞧見你在池中掙扎,正好朕身旁的奴僕不識水性,只好匆匆去找人幫忙,可朕瞧當時的情況危急,怕再耽擱下去會鬧出人命,就躍入池中將你救起。」
當時才十五歲的他只是太子,不像現在身邊總是奴僕簇擁,而不喜歡到哪兒都擺出大陣仗的他,通常只帶著一名奴僕,既然那奴僕去找人求救,他也只好親自下水了。
花吟霜的思緒陷入混亂,愣愣地說︰「那……可是……當奴婢蘇醒過來時,並沒有看到皇上啊……」
「那是因為後來奴僕找了個人過來幫忙,于是朕命他待在你身旁好生看顧著,就先行返回寢宮更衣了!」仔細想想,那日奴僕找來幫忙的人,就是程順仁那個家伙吧!
听完了皇上的話,花吟霜的心中仍是詫異不已。
雖然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不過由于差一點丟了性命的經歷太過可怕,因此她對當時的一切印象相當深刻。
認真回想起來,當時她蘇醒之後,就已被順仁哥送回了寢房,而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個時候……
「是順仁哥將我帶回來的?」
「是啊,是我。你現在沒事了吧?」
「嗯,謝謝順仁哥。」
「沒什麼,你渾身濕透了,快點去換衣裳吧!」
回想起那時的對話,她因為一睜開眼只瞧見順仁哥,又見順仁哥的衣衫濕了一片,便理所當然地認定是順仁哥救了她一命,也沒有開口多問些什麼,而順仁哥其實從頭到尾也沒說是他跳下蓮花池救起了她。
「難道……真是誤會?」
倘若真是如此,那麼當時順仁哥的衣衫大概是將渾身濕透的她沿路抱回寢房時,被她給沾濕的。
「你這是在懷疑朕?」艾敬磊挑起眉梢。
「不,奴婢不敢!」花吟霜連忙搖頭。
她相信皇上不會騙她,而原來當初救了她一命的人是皇上!
想到過去這麼多年來,自己一心一意地想報答順仁哥的救命之恩,她忽然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這樣想來,她應該慶幸順仁哥並無意娶她,否則若是他們真的成親了,多年之後才發現原來她竟報答錯了對象,那該怎麼辦?
此刻得知當年的真相,花吟霜忽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幸好現在她知道了真實的情況,也不用再對于沒法兒報答順仁哥的恩情而耿耿于懷了。
花吟霜松了口氣,感激地望向皇上,卻對上了他灼熱的凝視。
那太過熾烈的目光,讓她不自覺地屏住氣息,那種心如擂鼓的反應再度出現,而且強烈得讓她想刻意忽視也難。
難道……她真的在不知不覺中對皇上動了心?
不行呀!這怎麼可以?
皇上是何等的尊貴,而她又是何等的卑微,豈能有什麼非分之想?她應該要快一點去除這份不切實際的心情才對。
無奈的是,盡避理智知道自己不應該陷溺下去,卻沒法兒控制住自己的反應,她的心一下又一下地重重撞擊著胸口,俏臉也不斷地發熱。
花吟霜連忙低垂眼眸,避開皇上的目光,希望別被他看穿她的心事。
她那無助又不知所措的神情宛如一只無辜的小鹿,看起來既羞怯又可愛,也讓艾敬磊的目光更加深濃了。
「原來這些年來,你一直弄錯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真要以身相許,對象也應該是朕才對吧?」艾敬磊的嗓音低醇如灑,有著挑動人心的魅力。
花吟霜一驚,慌慌張張地搖頭。
「奴婢不敢……」
「不敢?」
「皇上何等尊貴,奴婢根本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皇上的救命之恩當然還是得報答,就……就讓奴婢一輩子做牛做馬來服侍皇上吧……」
艾敬磊挑起眉梢,對于這樣的「差別待遇」可是相當的不滿意。
爆中服侍他的奴僕多得是,不差多她一個,但是像她這麼特別的女人,天底下只怕找不出第二個了。
「朕倒希望你有非分之想。」他低聲道。
花吟霜聞言微微一僵,因這句話而芳心大亂。
皇上希望她有非分之想?
這……這是在暗示什麼?
她不敢自作多情地妄加推測,卻又控制不住地胡思亂想,而那讓她心緒紊亂、雙頰泛紅,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艾敬磊輕易看穿了她那心慌意亂的情緒,而那全是因為他的一句話,那讓他莫名有種滿足感。
倘若不是心中在意,又怎會有這麼強烈的情緒波動?
「怎麼,又不舒服了?該不是像上回你在朕的床榻上一樣,身子不太對勁吧?」他刻意提起那日的事,果然惹得她的俏頰更加燙紅。